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快穿](201)
这就是谢遗。
即便时隔多年,云停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仍旧会忍不住微笑。
他们有着并不美好的初遇和结局,甚至可以说……令人难堪的初遇和结局,故事的起始和结局都是如此无情,可是云停仍旧庆幸着不曾错过。
他被谢遗带回谢家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想,谢遗是什么样的人。
只可惜目不能视。
那日风雪中,谢遗请他进屋,递给他一碗姜汤。
他们手指触碰。
那一瞬间,云停只觉得自己心底,竟然生出些难言的痴念。
那感触如此娇弱柔嫩,像是深海中莹蓝的微光,摇曳着,妖冶着,随时会随着海波消散一般。
却又那么坚韧霸道,慢慢地于胸腔中扎根,生长,以至于此后的每一日,呼吸起来都是酸涩的滋味。
谢遗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云停曾经无数次地想,若是能早些治好眼睛,就能早一些看见了他了。
可是后来,即便治好了,也看不见谢遗了。
世家的倾颓使得云停所有的患得患失都成泡影,他再也不必为了自己那点龌龊而卑贱的心思而感到难堪或者是伤感,因为他所有的情感都失去了可供寄托的对象。
颜色清淡的梨花飞成漫天的雪,越过窗框,飞进了酒香飘逸的酒家里,二楼上,有少女拨着琵琶的弦,呢喃软语唱一首不知名的曲。
这就是金陵,随着世家的风流云散,浸饱了鲜血的城池继续它的歌舞曼柔。
在这春寒料峭、梨花飞白的季节,云停得知了谢遗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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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明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停安静地拂去了琴上的落花。
他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琴弦,想起了不久之前,他们两个人才见过。
云停其实是有些怨恨王景明的,这种怨恨在他第一次见到王景明的那一刻攀升至顶点,随即,便如同一个被吹大到极致的泡沫,无声地破灭了。
他一生的悲剧源自于和王景明相似的面容。
见到王景明的那一刻,他又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当初那些人说的“蒲苇之于玉树”确实是不假。
他甚至想,自己当初能遇见谢遗,是否就是因为这份相似呢?只是,正如那些人说的,赝品终究是赝品。
于是,连怨恨也不能。
王景明已经病得很重了——从谢遗离世那一天,便病来如山倒。
可是如今他站在云停面前,即便形销骨立、不见丝毫鲜活血色,眼眸却亮得骇人,就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于此刻迸发了。
“我不相信谢遗死了。”王景明如是说。
云停面容平静。
或许别的人会在这个时候露出嘲弄的笑意,讽刺王景明的惺惺作态,但云停不会。
他不知道谢遗是否真的死了,甚至有些不在乎谢遗是否死了,又或者于他而言,心中爱慕的人死了,反而是一件令他有些愉悦的事。
——你看,谢遗死了,而你们会永远记住谢遗。
王景明跪坐在他的面前,声音极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云停说:“我已经将玉佩给了他,所以他不会死。”
——那有怎么样,你们谁也得不到谢遗。
云停唇角微微弯起,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琴。
王景明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他像是坠入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梦魇中,追逐着一个缥缈的影子,用有些虚幻的声音,颠三倒四地诉说着。
“谢遗不应当会死……他为什么要死……”
“玉佩在他手上,我不信他会死……”
最终,云停开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宛如江南最绵和柔软的一缕风,可是话语出口的一瞬间,却令王景明愣住了:“若是他没死,如今又会是何等光景呢?”
王景明看着云停,两张极度相似的面容彼此对视着。
这个时候,这位有着国士之称的景明公子似乎恍然惊觉了什么,行动堪称仓促地站起身来,宽大空荡的衣袖甚至带翻了桌上的茶水。
茶水顺着桌面淋漓而下,沾湿了两人的衣袖,却是谁都没有在意。
王景明怔然地看着云停,唇瓣翕张,欲言又止,最后他重重地咳嗽起来,颜色浅淡的衣袖上瞬间濡出了殷红的血迹。
王景明终于停下了咳嗽,他伸手擦出嘴角淌出的血,喘息着。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当初乔十一说的那样——像他那样的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一个遗憾吧?
谁又知道,谢遗活着是否就比死去更好呢?
云停伸手握住了面前的杯子,他瘦弱的指尖轻轻婆娑着细腻的白瓷,慢吞吞道:“就好像这个杯子一样,白得无暇才是珍贵的,一旦有了瑕疵,就不再值得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