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还跟着伤势没有痊愈的任飞鹰。他们之前与秦岭派弟子一起在城中维持秩序,疏散人群,后来见朱雀门前战况激烈,便忍不住赶了过来。
韦立命看着躺在地上没了呼吸的老将军们,一股热血直接往脑子里冲,高声道:“誓与镐京共存亡!”
储仙宫弟子纷纷附和:“与镐京共存亡!”
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这个时候的日头已经渐渐西移了,长夜将至,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吗?
*
车轱辘在地上飞快地滚着,明明有上百辆车,数百万人,此时却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近似于风声的呜咽。
最前方的马车由胡誉领着。
他送蒲相出城之后,原本想折返,却被蒲久霖留住了:“陛下为北周江山而留下,你也要为北周江山留下来。”
胡誉知道王昱已经将诸般事情都交代给了这位国相,表面也无异议,只是坐在车辕上的他,眼神总是仍不住看向来路。
夕阳西下,断肠人不在天涯,在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全暗了,零星的火把照着路,在黑黢黢的官道上,像极了飘动的鬼火。这么多人走了这么久,本该疲了惫了,渴了饿了,可谁都没有说要停下来,连最不懂事的小朋友也是在母亲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到睡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似乎又要亮了。
一缕晨光自东方来,那么鲜亮,那么清澈,那么皎洁,好似这世上的所有罪恶都会在这缕晨光的照射下,无处可藏。
“前面有人。”
护送车队的有不少羽林卫,胡誉提醒他们小心,只是他说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然后一眨眼,又到了他们的面前。
待他看清楚来人,心中狠狠地悸动了一下,然后直接从马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裴少主,傅鉴主!”
傅希言这几日日夜兼程,看着还是容光焕发,内里早就疲惫不堪,乍见熟人,却又强打起了精神:“你们……这么多人,上哪儿去啊?”
胡誉苦笑道:“逃难。”
此时马车都已经慢慢停下来,蒲久霖听到动静,从马车上下来。别看他一把年纪,又是个文臣,可腿脚十分利索,整个人冲到傅希言面前,双手把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晃了晃道:“救救陛下,救救镐京百姓!”
傅希言闻言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蒲久霖道:“铁塔建成了,陛下已经疏散全城百姓,只是城中百姓人数众多,一时三刻哪里能够完全疏散。陛下他便亲自上阵,要拖住莫翛然。”
傅希言听的一愣一愣的:“亲自上阵?建宏帝会武功?”
蒲久霖对武功并不十分了解,只说:“陛下亲自守城,只怕是……祸福难料啊。”说是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凶多吉少。
傅希言自然也知道这点。
建宏帝武功再高,最多是武王巅峰或武神。若是武王巅峰还好,至少能随意使用武功,若是成了武神,那能够动用的武力便很有限了。
不过不管哪一种,对上将傀儡道武道几近巅峰修为的莫翛然,都是输多赢少。
傅希言和裴元瑾碰了个眼神,两人无需言语,就达成了一致,立马取消了原本打算的休息,准备就这么一路赶下去,希望能赶在镐京悲剧发生之前。
“四公子!”
傅管家听到了动静,从后面跑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傅家旁系子弟。
蒲久霖说:“我出城之前,特意叫上了他们。”
傅希言道:“有心了。”
此时也没有太多时间互诉衷肠,两人对了个眼,便知对方都领了请。
“景总管……”
傅希言看向景罗。
景罗二话不说:“走吧。”
鄢瑎也没有反对。
于是,一行四人又朝着太阳今天会落下的方向,加速冲了过去。
*
这真的是极为漫长的一夜。
莫翛然、老者、沐开森、段谦都加入了战局。他们的对手中,除了韦立命还勉强算是个高手,其余人最高都只是金刚期。
即便局面从一开始就一面倒,却没有人后退过半步。
每当一个战友倒下,都只是激起了他们更加强烈的战斗欲望。
杀。杀。杀。
杀戮是无止境的,但生命有尽头。
等东方露出曙光时,铁塔周围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地。韦立命和任飞鹰背靠背坐在地上,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可是满身的伤痕让他们连保持清醒都变得无比艰难。
沐开森原本想要结果两人,却被段谦拦了下。
沐开森看着他:“你认识他们?”
段谦说:“他们是储仙宫弟子。”
沐开森疑惑道:“无回门杀储仙宫弟子不是天经地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