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宏帝为显示自己知恩图报,登基后对陈太妃十分礼遇。侄子失手杀人这么件小事,放在当初,那都不是事儿。
那年,陈太妃娘家人在家乡闹出十几桩令人发指的命案,事主逃到镐京撞登闻鼓,天下震惊。左都御史于朝议发难,诸部尚书同打配合,言辞之激烈,群情之义愤,就差撞柱死谏——虽说其中也有新君上任,朝臣想打压一下气焰的意思,但因为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几乎裹挟天下舆情。
结果,建宏帝以案情未明,发回再审,再审存疑,三堂会审等招数,拖了足足三年,三年之后,案子刚判下,他就封病弱的大皇子为太子,大赦天下,入狱不到三天的陈家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此后,建宏帝逐渐露出他杀头皇帝的狰狞面目,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以说,陈太妃虽然是建宏帝的长辈,可当年,他的确为她冲冠一怒过。没想到时至今日,物是人非,真是……大快人心!
哎,没想到自己一离开镐京,镐京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傅希言又掏出一钱银子,豪气干云地喊:“再来一钱的!”
当铺掌柜:“……”
*
八天假期一晃而过,但傅希言过得不像想象中那么清闲。
年少时错过的习武岁月,他都在努力填补,忠心、耿耿,一个教他武功招式,一个教他对敌技巧,虽然不能一日速成,但现在打起架来也算有模有样。
练武间隙,他又将香皂改进到2.0版本,添加了精油,可惜香气不太明显,洗后也不够清爽。他问过虞素环墨绿珠子的来历,据说是姜休用香木炼制出来的,造价不菲,这么小小一颗,就值黄金千两。
他当下就哆哆嗦嗦得给裴元瑾送回去了。
裴元瑾扬眉:“不喜欢?”
傅希言说:“受之有愧。”
“你不是算账了?”
“区区小事,不值这个价。”
裴元瑾有些迷惑:“嗯?”
傅希言怕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特意说:“这珠子价值黄金千两。”
裴元瑾看着他,似乎在问“所以呢”?
所以您的意思是指我值得?
这要不是两人关系不清不楚,傅希言当场就想跪下喊“老板,活该你发财”。这年头,当老板的人比比皆是,但能看到员工的价值并认可的人,凤毛麟角。
傅希言走后,裴元瑾神色还有些迷惘,似乎不知道对方满腔激动从何而起。
虞素环不由笑道:“少主对傅希言有所改观?”和柳木庄的态度相比,如今他待傅希言,可算温和。
裴元瑾低头喝茶,不打算接话。
虞素环眼珠子一转:“听小桑说,那日他被人追杀,逃到布行,进门就称呼自己是储仙宫的少主夫人?”
裴元瑾喝水的动作一僵。
“看来确有其事。”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裴元瑾面色不愉:“小桑话太多了。”
虞素环笑着点头:“嗯,有点像傅希言。”
裴元瑾放下茶杯,有些不甘不愿地解释:“他在年少时期,尚算用功,也不是无可救药之人。”
“他”指的自然是傅希言。
修炼数年,武道不通,也不放弃,还能拉下脸来跟着七八岁的弟弟走文路。虽然文路也不通,但努力过的放弃和不努力就放弃,在裴元瑾这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傅希言原本在他心里,就是张令人生厌的大圆脸。了解他年少时的艰辛奋斗后,这张圆脸才慢慢有了生气。再看他为救小桑小樟,连“少主的夫人”这样不要脸的话也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可见是真心为他们着急。裴元瑾便觉得,这人丑归丑,心地不错,而且脑子还够用。
如果他看过《唐伯虎点秋香》,便会知道,美与丑的定义,往往在于对比。经历过下属不是蠢就是坏的储仙宫少主,此时对人的要求,堪称历史最低。
这些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虞素环何等聪慧,闻弦音知雅意,笑道:“可惜再过两天,他就要回去了。就怕我们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里。”
傅希言对裴元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想裴元瑾死的人,动不了他,动傅希言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所以裴元瑾在麒麟君想杀傅希言的第一时间,就扼杀了这股威胁。
虞素环见他面色阴沉,忙宽慰道:“我看傅希言这几日练功很用心,突破金刚指日可待。”
裴元瑾摇头:“太慢了。”
他想了想:“问问姜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药。”
虞素环不会武功,却知揠苗助长的危害,出言劝解,裴元瑾嗤笑:“混阳丹都吃不死,他还怕什么危害。”但终究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