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裘西虹,似乎在等对方的肯定。
裘西虹低头避过他的目光,从袖中掏出一张羊皮图,双手呈上:“这是陛下要的新城布局图。”
建宏帝又看了他一眼,才接过羊皮图,在掌中摊开后,将图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反复看了许久,才沉声道:“保真?”
“是门下弟子根据新城的断壁残垣还原出来的,大抵不会出错。”
建宏帝将羊皮纸收入袖中:“今日打扰老神仙了,朕受益匪浅。”这当然是客套话了,除了真正到手的这张羊皮纸外,他今天抛出去的话题,裘西虹正经回答的只有一个。
不过这位秦岭老祖本就谨言慎行,能听他多说一句都是赚的,建宏帝与他相处久了,倒也习惯了。
一国之君要告辞,裘西虹即便贵为武神,也要纡尊送一送。
两人并肩往外走,既不像点头之交那样,东拉西扯,避免尴尬,也不似熟识多年的知己,依依惜别。
他们只是各自沉默着。
一直走到门口,裘西虹才突然说:“陛下,同道者无需锣鼓喧天,默默而行也能抵达彼岸。”
“若四下无声,如何才知道朕不是踽踽独行?”
“若孑然一身,陛下便不战了么?”
建宏帝面色微僵,却还是很快展露笑容:“有老神仙在,朕何至于孑然一身呢?”
裘西虹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我自当追随左右。”
建宏帝这才满意。
回宫后,他召来史维良:“调傅希言为北地巡检使,探查北地动向,可便宜行事。”顿了顿,问道,“他之前不是问起朕的宝库吗?一会儿让张财发将名录拿来,与北地逆党的名单一道给他。名单上的,杀一人,记一功。”
史维良不知建宏帝为何突然放下对傅希言的试探与防范,但他作为下属、上官——简称中间人,自然希望他们俩能和平共处,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拿到名录之后,转手和北地联盟头目
们的简介一起送到了永丰伯府。
傅轩走后,永丰伯府只有傅希言一个主人,上上下下都由他做主,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与傅家相关的满城风雨都冲着他一个人打。
调职的命令一下来,傅希言就迫不及待地叫管家准备车辆行李:“明天城门一开,我必须是第一个出去的人!”上次出狱都没这么积极过。
管家也想好好表现一下,准备了满满当当的八车东西。
傅希言看到时都惊呆了:“这……”
“北地荒凉,又是战时,据说北方米粮涨了四五倍,依旧有市无价。”管家说,“四少爷还是多带一些备用的好。”
傅希言下意识道:“岂不是很容易被抢?”
管家道:“四少爷正好大显身手。”
傅希言:“……”
荒唐!这不就是钓鱼执法吗?!难道他学武功就是为了扮猪吃老虎,打别人的脸吗?
傅希言摇头叹息。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选“龙傲天”走的道——人前显圣,打脸升仙。
八辆车最后还是被浓缩成精华的两辆。从虞素环到傅希言,都打算悄然北上,半路遭劫这样的事,还是能免则免罢!
临行前,韦立命收到消息,大半夜的过来送行,除了口头祝福之外,他还带了一张名帖,据说是在前雷部主管事闭关的密室里找到的。
镐京前雷部主管事任飞鹰失踪了很久,有人曾见过他往北去了,原北地风部主管事阿布尔斯朗奉命调查了很久,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没想到线索竟然藏在密室里。
韦立命解释道:“密室一直封存,直到前两天,我心有所感,打算闭关一阵子,才在里面发现了这张名帖。”
裴元瑾打开名帖,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阵师,宋磊明。
傅希言问:“阵师?”
在武道如日中天的当下,阵法的用途实在不大,阵师的发展也是江河日下,近两年来几乎已经淡出江湖,若非灵教利用新城布下升仙大阵,大概很多人都忘了阵法的作用。
韦立命道:“属下查了一下,宋磊明在阵师中颇有名气,据说他设下的阵法,能够困住脱胎期高手一刻钟。”
这就是阵法没落的原因。
即便是天赋异禀的阵道高手,在武道高手面前,也只能困住一段时间。固然,当两个脱胎期高手对战时,其中一个被困住,别说一刻钟,哪怕只有一息,也是致胜机会,但是,阵师布置阵法需要时间,而且位置固定,就像是猎人设下的陷阱,对方不踩,便是白费了,在真正作战时,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
阵师自保能力也不强,参与到江湖恩怨中,往往会变成炮灰,久而久之,阵师们便慢慢将手艺发挥到了民用上,比如给家宅设个防盗的阵法,给猎人设个大范围的捕猎陷阱,官兵捉山贼的时候防止逃逸等等,每年做几笔生意,也能满足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