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或许武王之上,不该是武神,或者说,武神不该是眼下这个样子。”
裴雄极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然有论据支持,只是他的心得体会,心路历程,父子大半夜的长谈,都被裴元瑾一句结论精简了。
傅希言说:“有什么头绪吗?”
裴元瑾说:“谭长老和于长老的真元在打斗中出现问题,他觉得或许是个方向。具体要等小神医来了,与姜药师会诊后才能有结果。”
“两位长老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嗯。”
裴元瑾轻轻摩挲着手掌里软嫩的皮肤,心中涌出一股悸动,侧头看着枕边人,犹豫了下,终是没抵抗住诱惑,将脸慢慢地凑了过去。
傅希言反射性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与他接了个浅浅的吻,然后在他亲脖子的时候说:“今晚来了个刺客,你猜是谁?”
裴元瑾身体一顿,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傅希言干笑:“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毕竟,他这趟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杀我。”
“是谁?”
“……这已经是上个问题了,你不应该问我,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吗?”
裴元瑾不说话,只是那眼神分明在催促着他,快点如实交代。
傅希言讪笑道:“这个说来话长……”
*
天光初放,傅希言才意犹未尽地闭上嘴,疲倦地睡去,醒来时,裴元瑾已经不在了。
他一个人吃了早膳,慢慢悠悠地绕着储仙宫,散步消食,走过山楂树林,茂密的枝叶中间,隐藏着几只心急冒出的青色小山楂果。
赵通衢住所离此不远。
尽管昨晚段谦回去前,再三保证自己安全无虞,赵通衢不会对他如何,可事到临头,他还是微微担忧。
毕竟,段谦临走的那段话真的很像立了个死亡flag。
他驻步的时间有些久,满脸心事的样子,自然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裴元瑾和赵通衢关系不合仅限于储仙宫高层知晓,下面的人并不清楚情况,对新来的少夫人很是恭敬,巡逻的护卫经过他时,还故意放慢脚步,以免少夫人有需要时,叫不到跑腿的人。
傅希言看到山楂树后闪出几个陌生的身影,忙问:“他们是谁?”
已经走出一丈远的护卫立马掉头回来:“禀告少夫人,他们是昨日上山述职的雷部主管事。”
傅希言意味不明地说:“还不到述职的时候吧?”他并不知道述职的正常时间,但夏雪浓提醒过他,便直接拿来问了。
护卫迟疑了下,说:“据说各地雷部都不太平。”说完,他脸色微微发白,有些不安地观察着傅希言的反应,生怕自己多嘴说错话。
傅希言在人群中看到了段谦,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人群最后出来的人,沈伯友。他在这里,赵通衢却不在,傅希言本能地感觉不安。
他问:“赵总管不在?”
护卫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他的问题,傅希言不得不再问了一句:“我只看到了沈副总管。”
护卫说:“赵总管把接待上山主管事的事都交给沈副总管了。这些年,赵总管一个人忙忙碌碌的,总算有个人帮忙分担。”
他小心翼翼地夸奖着,在少夫人面前努力地刷着自家上司的好感度。
傅希言却想起自己昨晚见到段谦之后,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抓住”“行刺”的段谦,从他口中套出口供,咬死赵通衢。
当时他很有信心,觉得操作空间很大,甚至一度想要放弃和段谦的合作,先把家里的害群之马抓了再说,可如今回头再看,自己还是有些狂妄了。
混阳丹失窃案的翻盘给他增添了许多自信,以至于忽略了,能够设计出混阳丹失窃案这种阴谋的人本身的可怕性。
他是不会轻易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的,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合作伙伴。
假如段谦“失手被擒”,首当其冲受到牵连的必然是刚刚上任的沈伯友,而赵通衢从头到尾都没有“安排”过任何事,单单一个人证,显然不足以定一个总管的罪。何况,段谦是诡影组织的人,他供词真实性必然要打上问号。
傅希言有些好奇。让沈伯友去接段谦,究竟是赵通衢提拔沈伯友为副总管时就做出的决定,还是自己让他带沈伯友一起走时的临时起意。
无论哪种,都像一记警钟,让刚刚生出一点骄傲自满情绪的傅希言迅速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认清了眼前的困难。对付赵通衢这样的敌人,绝不能有一点掉以轻心。
他转身离开后,护卫还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何少夫人的身影看上去沉重了许多。他不知道的是,傅希言心情虽然沉重,脚下踩的每一步却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