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裴少主就在炎炎烈日里受到了来自另一半的春风般关怀,虽不明原因,但感觉挺好,遂坦然受之。
两人没有惊动驻江城的储仙宫各部,自己去车行雇了辆宽敞的马车,准备走陆路北上——这半年来,坐了那么多次船,每次总要出一点事,为人为己,还是不折腾了。
“希望这一趟顺顺利利。”
上车前,他给车厢上了一炷香,祈祷车神保佑,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刚开始,还是很顺利的。
但一出江城,总能在路上遇到搭车的人,傅希言问了车夫才知道他们这个型号的车厢在江城差不多等于公共汽车。
这……好吧,前世的公共汽车可不便宜,他也算是坐豪车了。
拒绝了几次,可后来看到一个年老的奶奶带着年幼的孙子在路边热得直喘气,终究还是心软了。接了一笔生意,自然有下一笔。
到后来,每当马车停下,他已经能够很自然地说:“去哪儿,几个人……嗯,总共六文钱。”
钱还是要收的。主要是不想让对方感觉自己施了恩惠,然后一路坐得小心翼翼。像现在这样,花了钱,平等地坐在车里,高兴就聊聊天,累了就径自打瞌睡,大家都能轻松自在。
从江城到洛阳,一共赚了一两多,抵车费自然是不够的,但正好能进城打打牙祭。
他与裴元瑾初见在裴介镇,再见就是洛阳。
故地重游,倒也没有产生太多缅怀的情绪。实在是,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算相熟,彼此之间,都还留存着抗拒和别扭。
哪像现在……傅希言靠过去,亲昵地蹭了蹭裴元瑾的胳膊。
裴元瑾低头看过来。
傅希言舔了舔嘴唇:“想念瑞雪神牛。”
裴元瑾也想了。
于是,洛阳富商又做了一次不赚差价的中间商。好在他们发现三皇子的确对神牛青睐有嘉之后,就千辛万苦地高价求购牛种,自己养了一批,所以卖一头成牛,也不算心疼。
他们唯一的疑惑是——
“储仙宫为什么总找我们买牛?”
明明他们的产业里也没有畜牧业啊。
……
已经收线的南虞谍网深藏功与名。
*
祥云布行已经重新开业,原来的伙计还在,还记得他们,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准备了房间,掌柜汇报了近半年的收益,增长了不少。
“主要是三皇子开始建设洛阳皇宫之后,大家知道迁都的事十拿九稳了,城里什么声音都开始好做了。”掌柜顿了顿,小声道,“各路达官贵人都来掺和一脚,也就是那些没有背景的,要吃点亏,只能贱卖了土地房子迁去别处。”
裴元瑾眼皮一掀:“你们呢?”
这自然问的是洛阳雨部。
掌柜脸色有些不自然,赔笑道:“坏人生意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做的。”但看着别人破坏了之后,他们跟在后面黑吃黑的事情却没少做。
如今洛阳的商场已经变成了混战,镐京贵族,江湖门派,本地世家,甚至还有南虞、北地的影子。大家似乎都认准了这块大肥肉,想要饱食一顿。
傅希言皱眉:“陛下没什么举动?”
三皇子人在洛阳,等于建宏帝分身坐镇,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群人扰乱物价与秩序?
掌柜说:“城里吃得最多却藏得最深的一家,姓金,据说有皇家背景,之前有本地世家跑去虎口夺食,被三皇子通过知府的手,警告了一下。除此之外,就没见三皇子做过什么了。”
傅希言眉毛一抖。这看起来实在有几分古怪。迁都等于洗牌,建宏帝之前打压世家,不就是为了扶持自己的势力吗?
洛阳既为新都,正是重新建立格局的大好时机,只要发布一系列政令,平抑物价,肃清吏治,维持秩序,自然能轻易达到目的,为何要隐身幕后?
经过新城一事,他对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免产生一些偏见,总觉得他们不作为的背后必有所图。
他问:“我听说建洛阳皇宫时,闹出了人命?”
掌柜点头:“活活累死了几个民夫。三皇子工期催得太紧,几乎是夜以继日,片刻不停,等于是拿钱买命。原本朝廷的抚恤到位了,事情也结了,不知怎的,前阵子又闹了起来,还引来几个书院的学子抗议。”
傅希言想起三哥就在书院求学,随口问了句:“哪些书院,有紫荆书院吗?”
掌柜又点头:“有,就是紫荆书院牵头的。”
傅希言:“……”
该不会这么快就他乡遇老哥了吧。
裴元瑾道:“去查查,书院里有没有叫傅冬温的。”
掌柜一听姓“傅”,就知道必然是少夫人的亲人,当即领了命,屁颠颠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