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应该也留不了太长时间了。
谢云铃发现自己还是放心得太早了,江水虽暗,但是以她的视力,也不至于分不清楚谁是谁,可身边的人已经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消减着。
在水里泡久了,渐渐适应了水温,身体慢慢地热起来,可她的心越来越凉,就像“吞天号”一般,一直沉入江底。
就好像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一般,桅杆上的那个高手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还是小瞧了长江水路霸主的重要性,就算江湖门派对拦路打劫不敢兴趣,可那些世家富商呢?那些朝廷势力呢?
四方联盟若是掌握这支势力,就可以免去水陆被扼制之苦。
北周若是掌握这支势力,等于在南虞境内插了一把刀。
南虞越王若是掌握这支势力……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人。
可是吕山虎动手是很突然的事件,若非瞿象病重是她一手策划,也绝想不到吕山虎会突然发起进攻。难道这几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白龙帮的内部?
谢云铃突然察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或者说,忘了一个人,一个从战争开始前,就命令手下搜找,却至今仍未找到的人——齐问心。
瞿象、吕山虎死了,他这位白龙帮名义上的大当家,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无论真相如何,只要活着,总能找出来的。
她咬着牙,慢慢地朝着河岸的方向游去。刚开始她身边还围着七八个人,可慢慢的,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掉队,等下次清点人数,身边只剩下两个。
她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此时,他们离河岸只剩十几丈,可在他们身后,那个桅杆上的人正静静地站在一块破船板上,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究竟是谁?”
在水里待太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船板渐渐靠近,那人蒙着一块非常随意的黑布,完美地展露着鼻梁和下颚的轮廓曲线,加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几乎把“我是谁”写在了脸上。
谢云铃看着他的目光从震惊到绝望:“裴少主居然为水匪助拳,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裴元瑾处之泰然,闭紧嘴巴,不打算承认。
谢云铃又道:“齐问心背后是北周?”
她这么想,自然是因为傅希言是北周伯爵之子的关系。
裴元瑾依旧保持沉默,只是目光微微抬起,看向了缓缓驶近的一艘乌篷船。
傅希言提着渔灯,从篷里探头,尽管他如今的视力无需灯光就能将江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却还是习惯性地拿起渔灯照了照。
“谢云铃?”他皱眉,没想到会跑出一个灵教的人。
裴元瑾问:“你来?”他永远记得新城消息传来时,傅希言哭得多么伤心,所以看到谢云铃的那一刻,便想着,也许傅希言会喜欢。
傅希言缓缓放下灯,取出了手套,沉声道:“我来。”
影团仅存的两个人突然扑向裴元瑾,他们知道,要保护谢云铃逃走,只能先拦住他!可他们太过高估自,身体刚刚从水中拔起,就被迎面的拳风打落水中,无声息地沉了下去。连带的,将谢云铃的逃生希望也一并沉了下去。
谢云铃缓缓转身,冷冷地看着傅希言,如果活不了,那就想想怎么样死才有价值,比如——拖一个人下去。
她一个下腰,猛扎入水,傅希言一拳打在水中,绵柔拳的拳劲入水之后,竟穿透江水,打在她的腹部。
谢云铃忍不住吐出一口长气,双腿一夹,朝着乌篷船的方向冲了过去,灵教之所以是灵教,是因为对灵力运用有着独到之处。
谢云铃作为青莲使者,自有她的本事,或许在武王面前没有一战之力,可遇到脱胎巅峰,未必会输——她此时还不知道傅希言已经晋升为入道期。
水中灵力涌动,乌篷船轻轻摇晃之后,突然四分五裂。
傅希言单足轻点而起,在空中掉了个头,头下脚上地落下来,飞快地击出六拳,每一拳落入水中,都打出一连串的水龙。
谢云铃被击沉数丈,随即双手一拢,四周江水汇聚成一道旋涡。
傅希言一落水,就被卷入旋涡中。旋涡速度太快,只是转了几圈,他就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而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失去了方向感,谢云铃随时可能冒出来偷袭。
他手上底牌不多,踏空行、碎星留影在水里完全不起作用,绵柔拳也不知该打向何处,就在谢云铃握着匕首,准备从他背后偷袭的刹那,三把无名小箭从袖中射出,像是三枚护身符一般,顺着水流,在他周身环绕。
谢云铃手腕一番,射出飞刀,两把被打飞,余下一把插入傅希言的大腿,血瞬间飘散出来,她来不及心喜,就见傅希言反手将刀拔出,反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