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商没说话。
当然奇怪。
先将傅希言换到涂牧的牢房,再把狱卒和他调开,甚至连附近的犯人都事先转移去别处,好似早就知道这里要出事。
难道真的有人就走了涂牧?
可为什么要特意把傅希言调过来?
傅希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所以,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事先准备这一切的人。”
廖商说:“你想说什么?”
傅希言说:“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廖商不置可否地退后一步,朗声道:“傅大人受苦,给傅大人准备一桶洗澡的热水,再准备一身暖和的衣服,以免金刚期的高手冻毙在我们刑部大牢里。”
他特意强调“金刚期”,显然是在嘲笑傅希言说自己会被冻死的说法。
傅希言之前还担心牢房待久了长虱子跳蚤,就有人主动送洗澡水给自己,自然是喜笑颜开,哪里还管他讽刺不讽刺。
就在傅希言洗澡的当下,宫中要单独关押他的消息姗姗来迟。旨意直接送到廖商手里,使者走的时候,顺道带走了刑部侍郎。其中意思,耐人寻味,廖商不敢问也不敢想,只是等傅希言清洗完毕,就将人送去单独宽敞的牢房里,还叫人准备了锦被美食。
涂牧的失踪,似乎就这样在上不追究、下不查问中,无声息地混过去了。
*
刑部发生的事虽然廖商没有汇报,但消息还是很快送到俞双喜的手里,他粗粗看完,转头就上呈给建宏帝御览。
建宏帝说:“你怎么看?”
俞双喜道:“廖商已经根据涂牧牢房中稻草的动向,初步还原牢房里发生的事。”
建宏帝似乎笑了一声:“难得执着,看来此子的确够资格与楼无灾一起列入总捕头候选之人。那他看出了什么?”
“他怀疑牢房里没有第三人,就是发生了一场两人的打斗,别的人可能就站在牢房外面援手。”
建宏帝道:“傅希言电部不离身,有人援手很正常。”
俞双喜说:“他费解的是,牢房里若只有两个人,那必然是傅希言与涂牧。可涂牧一个京都府尹,手无缚鸡之力,斗胆挑战一个金刚后期的高手也就罢了,可傅希言一个金刚后期的高手难道还需要别人帮手才能将其拿下吗?”
建宏帝颔首:“他怀疑得有理,你如何看?”
俞双喜说:“看来陛下已经找对人了。”
建宏帝眼中精光毕露,朝他看来。
俞双喜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喜悦。因为这意味着他的任务即将达成,不必再留在这皇宫里,假扮内侍伏低做小。
“铁蓉蓉是傀儡王,涂牧应当就是她手中最大的底牌——那个无需主人操控也能自主隐藏的王傀。王傀不需要武功,就能发挥出脱胎甚至入道期的实力,杀一个金刚后期绰绰有余。他出手,傅希言身边的电部也就不得不出手了。就目前来看,最后还是储仙宫占据上风,将涂牧除掉了。”
“傅希言呢?”
“据说没受伤。”
建宏帝微微蹙眉:“又没受伤?”
从陈文驹案,到南虞破墙弩,再到今日涂牧……这胖子全身而退的次数未免也太多太巧了。
俞双喜想着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里,自然不想节外生枝,难得地拍马屁道:“陛下能够从满朝文武中找出王傀,实在天纵英明。”
建宏帝道:“朕原先怀疑张辕。不过后来想通了,张辕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宫里,他能做的,她一样能做。让他做唯一的王傀,实在浪费。满朝文武里,京都府尹品秩不高,不够显眼,却身居要位,不仅可以掌控镐京城中各方动向,还能名正言顺地为诸多阴谋祸事扫尾,实在恰当不过。更重要的是,朕当年属意涂牧坐这个位置,是因为他有明察秋毫的本事,变成王傀之后,处理日常事务倒还罢了,遇到从前未曾遭遇的突发事件,他便无法处理,只得表现平庸。这便是破绽。”
俞双喜又不走心地恭维了一番:“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建宏帝往外走,一路走到大殿门口,见殿外张灯结彩,比平时更甚,忽然问:“今日是元宵?”
俞双喜道:“正是。”
“那就闹元宵吧。”
*
自容荣搬入拾翠殿后,每逢元宵,都是冷冷清清地过。而今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叫宫女们装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灯笼挂满廊道,地上还放着一盏盏小动物灯笼,哪怕没有人气,在一片灯光烛火的映照下,也显的有些热闹。
宫女前来禀告:“陛下和俞双喜已经出宫了。”
容荣笑了:“他还真是一刻等都不了。”
她翻身上屋顶,轻踩着灰陶瓦,站在屋脊最高处,俯瞰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