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崔四也规矩唤人：“母亲。”

温嬷嬷替岑氏敬了香，要往里头去，李宴拦住她。

“让金樽去，世子伤怀重，莫要扰他。”

温嬷嬷如是将手中香交给了金樽。

李宴又朝里头望了眼，崔廷衍仍跪在那里，身板还是未动。

岑氏是有威严在的，她身边两个嬷嬷，各个都不像是好说话的主。

李宴问岑氏：“母亲，可是灵堂的事惊动了您？”

岑氏望她一眼，她自雍容难挡，即便穿的是一身缟衣。

语气淡淡。

“这种小事，如何惊动了我，我是听闻，你被梁氏欺凌了？”

梁氏紧忙道话：“没有的事，主母，我与世子妃素无往来——”

“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梁氏便闭了嘴。

岑氏不过三言两语，李宴可惊得不轻。

不是说国公夫人素不管后宅内事吗，怎么她之气场，比她还要厉害。

岑氏瞧出她面上的微诧，却不动于色，举目四下望去。

“今日是在崔廷炽的灵前，尔等不谨怀心思祭奠，焉敢闹事，梁氏，既是主持中馈无能，往后，府中一应操办皆交于世子妃手中。府中人听好，世子妃说一，尔等孰敢说二，她在即是崔府在，她话即是我话，宴儿，你过来。”

李宴听得一愣一愣。

这回是真明白了，一向不问世事的国公夫人，不是没有当机立断的本事，只她这些年一直无心罢了，现下耍起威风来，纯粹是为了她。

府中中馈交给她，确实是给她这个世子妃莫大的体面。

她想尽她可能地，将府中权柄都交到她手上。

只。

国公夫人她怕是不知，她自己在家中时，也素不管这些。

可一向都是她那个妹妹做主的。

当下却还是如样接下。

“母亲，宴儿在。”

岑氏握住她的手，冰凉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梁氏，你不情愿？”

梁氏怎会情愿，她倏地挣开崔廷澈的手，气势惊人。

“主母，我梁氏掌管崔府十八年，从未出错，现下就这般叫我将中馈的钥匙交出去，你觉得我会放心如此脸嫩的世子妃，这样的大任，我自不信世子妃能接得好，主母，你还是再斟酌斟酌吧。”

桑氏在一旁，可是连声都没有。

李宴总是留心灵堂前的崔廷衍，目光瞧见有小厮到崔廷衍耳边传了话。

话传完，便瞧见他竟起了身！

他在灵前跪了三日，谁来都不理。

这是何人能将他惊动。

眼神示意对月。

对月引着崔廷衍从侧厅出去，未从这里人多的地方过。

不多时，对月到李宴耳边近身传话。

“宣家大公子过府。”

李宴顿时拧眉。

屏退了对月，思索半晌后，招手换了慧儿靠近，与她低语。

“世子几日不用膳，你亲送膳食到书房去，伺候他吃完再回来。”

慧儿敛声：“是。”

众人心思都在灵堂的对峙上，只崔廷澈一人留意到自家二哥出了灵堂。

他也留意到李宴一番动静，李宴察觉他望来的视线，与他回望。

崔廷澈一向老实本分，初次见面时，他还有些唯唯诺诺。

这回，再对上眼，崔廷澈倒没回避眼神，只望着李宴憨笑，颇有些憨厚。

温嬷嬷嘴巴厉害，岑氏不理梁氏的反驳之声，温嬷嬷一连数句下去，从什么叫尊卑有别，什么叫妾就是妾，一席话响彻中庭，只说得满场子鸦雀无声。

到最后，梁氏也不得不应。

“好，这中馈的钥匙我交出去不是不行，只一点。”

温嬷嬷冷眉：“你还敢提条件？”

“我这条件并不过分，我主持中馈十余载，骤然放下，并不是怕了你温嬷嬷一席话，只看在现不能自理的国公爷面上，只要主母和世子妃许我，慢说中馈，什么我都应允。”

李宴问她：“梁小娘你要我应你什么事。”

梁氏忽面朝岑氏。

话是对岑氏说的。

“主母，府中皆知，你与国公爷两相不和，你既无心照料国公爷，那便莫要再将人看死在铅华院，往后照料国公爷的事，还请都交给我。”

岑氏竟冷哼了一声。

“就为这个事？”

“就为这个事。”

“好，世子妃，许了她。”

一番事闹完，崔三还要李宴处理，李宴说先予崔廷磐禁足，便送了岑氏回佛堂竹林。

岑氏一番心意，李宴领下，当下自不会与她说些推拒的话。

将人送至院中，岑氏留她用点心。

李宴哪有心思吃点心。

岑氏却尤为端庄娴静，她气质如此。

这才问。

“府中要出什么事，衍儿最近在弄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