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他回心转意了(双重生)/逆转姻缘+番外(141)
没人会将一个十二岁的稚子放在眼里,他入京得了为难也只能隐忍,她携花打马而来,三两句话颇不讲理,却解了他的难。
她便如破晓之光,在他灰暗的天地间,不由分说地照进来一束光。
后来他得知了凉州变故,他担忧也有欣喜。他们以为他们遭遇了同样的事情,自此便是天涯同路人。
但却并非如此,她病了一场,却依旧肆意明媚,同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其实,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
他想将那些欢喜明媚从她眼中剥夺,想让她知晓苦痛,想将她留在黑暗里,陪着自己。
可当她夜半而来,当真失了那些光彩的时候,他又并没有多少欢喜。于是他知道,他想要的不过一寸只照的他、与他同行的光。
可是光在外头,只是恰巧照进来,并不会随着他走。而他,没有出去的路。
“不提这些无用之事了。”陆喻文忽然摆了摆手,然后动作缓慢地以肘撑着桌面,笑看着慕芸:“你要陪我共赴黄泉,你舍得柳蕴然吗?”
他说这话说得极其轻巧,仿佛共赴的不是黄泉,只是出去逛街那样简单。慕芸伸手握上那对镯子,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舍不得的。”
陆喻文忍不住哼笑出一声来:“你都答应我了同我一块了,也不遮掩做个样子出来,弄得倒像是我逼你似的,好生叫人嫌弃。”
慕芸酒都喝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同他客气。她红着眼哭道:“我反正都要同你去死了,还不能舍不得他吗。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夫君啊!”
“嘁。”陆喻文瞥她一眼,忽然从一旁丢出个小匣子丢到她面前,止了她的哭声:“这么舍不得,那边多看看,一会儿死了可就再见不着了。”
“这是什么。”慕芸吸了吸鼻子,一边问一边推开了匣子上的木片,取出了的一堆纸条。
那些纸条绵绵软软的,满是皱痕,像是被揉搓捏扁后又展开的。
她就着灯火将上头的字看清,又开始哭。
“你还拦柳蕴然给我写的信,你好不要脸。”
“谁知道他给你传信有没有写什么机密,我拦下不是很正常。”
“那你看过没有问题了就不能让塞回去继续送到我手里吗?”
陆喻文又嗤笑了一声:“我看起来这样好心?”
慕芸懒得与他争吵。
陆喻文此刻浑身都疼得有些发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强忍着腹中灼烧的痛苦,他就这样靠着桌子,看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看柳蕴然的那些字条。
她看完了字条,忽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来:“你这毒酒到底什么时候发……作……”
慕芸的话忽然顿住。
陆喻文此刻满头是汗,面色青白,终没忍住吐出口血来,整个人栽倒下去,吓得慕芸下意识地起身扶向他。
他已经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却还是勉力笑了笑,回答了慕芸的问题:“现在。”
慕芸此刻是真的有些慌乱,她先前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都没这样的慌乱。
陆喻文血吐得停不下来,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抓,只能揪着他宽大的袖袍:“你、你不是说…要我陪你……”
陆喻文看着她笑了笑:“你心不诚,我不稀罕…”
慕芸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陆喻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给他赔命。
“慕芸。”陆喻文喊她,“你别哭了,我托你一事。”
慕芸连忙止了声:“你说。”
“劳你…照顾好阿寅…别让他拿性命陪我……我……”他已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他浑身疼得近乎失去知觉,却还是勉力将这句话说完。
他倒在地上,满身鲜血,一片狼藉,说罢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他说:“……我不值得。”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陆喻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痛苦的抽搐颤抖。
慕芸也跟着静了一会,她仰头看向一旁的烛火,眼泪控不住地流下来。
外头隐约想起慌乱的人声,她忽然想到什么,胡乱擦了眼泪,跌撞起身往外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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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众人惊叫奔走,外头隐约响起兵戈之声,应是祁王领兵入府了。
但她根本顾不上这样,她略转头看了看,漆黑夜色下,西边隐约闪出光亮,灰黑的浓烟飘摇而上。
她急忙往那处奔去,几次险些跌倒都不曾停歇。
“阿寅!出来!”她一边跑一边喊,房中浓烟滚滚而出,火光多在房中,应是刚烧起来不久,还未能将此地彻底吞没。
她刚到门外,就被翻滚而出的浓烟呛得喉中一窒,激得眼睛发红,泪流不止。她只能拿手捂住口鼻,低下身来,努力拿空出的手挥开烟雾,才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