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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218)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朱门一敞,长夜中犹听兵甲集结,火把成行,自行宫外围起一道火红长线。薛秋霖扶刀跨下马背,抬声一喝。

“众人听令,陛下染疾,今夜起行宫严兵把守,非得陛下召见者,不得入内!”

“是!”兵甲在火光下映出了昏黄,携风而过时引得灯笼微晃,静止后,便是夜中一点昏光,同别处的灯火分不出异同。

廊下,灯笼静挂,时而随蝉声忽明忽灭,段绪言负手站立,指尖缓缓摩挲。

铁风在旁说道:“中书令传话来,说陛下有令,与南望和谈事宜全权交由礼部负责,御旨次日下达。”

段绪言问:“行宫如何?”

铁风答:“薛统领带兵围守,阵仗不小。”

手指轻点,段绪言静看夜色,眸光冷漠。

“阵仗不小,那就遵养时晦,等着见证一场 巨变了。”

——

段承染疾之事一夜传遍,次日段绪言和段世书赶去行宫,皆被拒在门外,却听御旨送达礼部,北朔纳降的文书自午后便已送出了关城。

一切都来得太快,段世书像被摧了傲骨,站立行宫之外仍不甘服输。他分明做了那么多,却不知段承动摇在何处。

和亲不够荒谬?公然呈送用南望甜橘制成的陈皮不够挑衅?段承仇视南望数十年,他自小生在宫廷,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亦是带着骨血里的仇恨排斥着南望,就算无法趁时摧毁南望,他也不会容忍段姓之旁再添一个阮姓,不能同意让段家因这场婚事沦成天下笑柄。

段世书目视段绪言跨步上马,远远朝他走去,道:“父帝只允了与南望和谈这一件事,三弟所愿,还未全数达成吧。”

段绪言沉沉抬眸,只是轻扯马头,引得马匹顿足扫尾,迫使靠近那人停了脚步。

段绪言冷声:“鼠目寸光,自然只看得到儿女情长。”

段世书忽而沉眉,再听段绪言开口。

“若战,不仅损兵折将,南望最终还成他人的囊中之物,若不战,两情相悦的佳话换来一纸婚书,尽管世俗再如何唾骂嘲讽,南望终归也会成为北朔的附庸。”

“珘王,”段绪言缓缓笑起,“你不做帝王,自然不在意自己能给北朔带来多少权势和利益,但我不一样。”

“大胆!”面色骤变,段世书愠道,“段绪言,你竟敢在行宫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段绪言慢条斯理地摸着缰绳纹理,漫不经心道:“说了,怎样?”

几分嚣张渐显,还只是在段承染疾的第二日,仅隔数堵墙数道门的行宫之外,段世书难以置信,觉得这人捉摸不得,狂妄得可怕。

他不信段绪言什么都不怕。

段世书侧看周围一眼,渐沉下气:“禁军把守周围,耳清目明,珵王这话一传开,越墙入门,万一进了谁的耳,被说成是谋逆不轨,遭受严刑时指不定哪只手就废了,到时不就同世子一般,遗憾终生了吗。”

段绪言不悦地攥着缰绳,神色淡然如初。

“大哥不论是到御前状告,还是亲自掌刑,我都求之不得。我当年拜薛秋霖之父为师,师徒情谊至今尚存,禁军、关州乃至南望都在我手中,你呢,出生皇城,长于皇城,也不过是凭着皇后的正宫之位方才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在我看来,识文不识武的迂夫子,只学了虚情假意的伪善之貌和陪人斟茶下棋那套低劣的讨好之术,连储位都沾碰不得。”

段绪言渐垂眸,居高临下道:“你有什么?偷摸着供养的死士吗?”

“三弟,”段世书沉着脸,咬重了字,“说话留点余地,适可而止吧。”

段绪言漠然:“死了,不就止了。”

“这倒是很合我的意,”段世书双眸冷若冰寒,微微笑起,“那便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了。”

——

两国和谈事宜稳步推进,段承暂住行宫,屡次召见程望疆,近来更是频繁,又到换季时,天气也是忽热忽冷,御医时而夜半也被传召进行宫。

民间对于此的传言更是层出不穷,其中最引人说道的便是北朔帝身体欠佳、欲立储君一说。

阮青洲偶尔由段绪言陪行着出街散心,也有所听闻,但段绪言仿若闭目塞听,对此不动声色,只专注他的喜乐痛痒。

待雨落几场,天渐凉时,秋叶凋敝,往往惹人困乏。阮青洲这日午后小憩,枕于卧榻,一点薄被盖上心口,双脚却未着袜,外露着染了凉风,被摸进掌心时都沁着凉。

阮青洲双足敏感,触见温热便要回缩,却被那人擒了足踝,缓缓捉回。

指腹抵着踝骨打转,段绪言轻声:“哪有人冷天还贪凉的?”

此时也才消暑,称不上冷天,阮青洲纠正:“才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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