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74)
“……你的身体受得了吗?不若你今日还是好好休息,改日再……”
看着贺重霄领口裸露出的那满布的累累暗红,萧憬淮不由皱起了眉头。
“陛下。”贺重霄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没事的,都是些陈年旧伤了,早就没什么了。”
见萧憬淮依旧眉头紧锁,不愿再多动作些什么,贺重霄便继续开了口,他的嗓音虽因情.欲而有些沙哑灼热,但眼神坚定到几近执拗:
“陛下,我想拥抱您。”
见贺重霄这般少有的主动,萧憬淮心下先是一惊,尔后却是一阵欢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能同其全然敞开心扉的这么一天,便也不再投鼠忌器,而是轻轻解开了贺重霄的衣衫。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可是当真正看到贺重霄胸口和臂膀上,那犹如虿蝎毒虫般密密麻麻的攀附着的道道伤痕后,仍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吗?”
抬手轻轻抚摸着贺重霄身上那勋章般象征着鲜血与荣誉的道道血痂,萧憬淮哑声问道,低垂微动的眼中俱是心痛。
因常年控马引箭,贺重霄身量挺拔,宽肩阔背,身形好似流线,但覆盖在他皮肤上的那些伤疤却给他那本是精壮干练的躯体少了几分养尊处优的干净贯畅,多了几分风掣军旗的肃杀与凌冽。
面对萧憬淮的问题,贺重霄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萧憬淮也不再多问,依旧用指尖在贺重霄胸前的伤疤肌理上轻轻描画着,他的指尖虽是微凉,可所划过之处却让贺重霄觉得灼热到好似燎原。
萧憬淮的指尖在自己胸前缓缓游走着,贺重霄的手上也是没停,他抬手扯开萧憬淮那有些繁琐冗杂的阗玉龙纹带銙。出乎意料地,映入贺重霄眼帘中的胸膛却并未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干净无暇。
见贺重霄看着自己胸背上的陈年已久的棕红伤痕愣怔皱眉,萧憬淮冲他劝慰般地微微一笑,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
“……吓到你了?不用担心,这些伤全部都是些皮外的鞭伤,充其量混着少数当年在北凉战场上受的几道刀剑伤罢了,可不比你身上的那些刀伤剑伤那般伤筋动骨。”
知道贺重霄心下疑虑忧心,萧憬淮也不遮掩,神色淡然地将那儿时往事徐徐道来:
“当年母妃在被父皇褫夺分位打入冷宫后,我便被交给了贤妃项茹雪抚养,项茹雪是宫中的老人了,年轻时虽也是名动京都的倾城美人,可再姣好的面容也敌不过时间这个劲敌。”
“看着自己的姿色越发凋零且膝下一直未有子嗣,父皇留临其寝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而宫中最不缺的便是那如桃李般明艳的初入宫闱的豆蔻青娥,心下自是嫉愤交加,但代掌凤印的她白日却仍不得不做出一副贞静持躬度娴礼法的母仪模样,故而便将这一腔怒火发泄在了我身上,这些鞭伤便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见贺重霄闻言面露好奇,萧憬淮眉头舒展,眼中透出几分缥缈的笑意,“……其实当年我救下你时,彼时我摆脱了贤妃初立王府,救下你时我其实并非一开始就知你身份,不过是因见到你那孤狼般带刺儿的不屈眼神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听闻萧憬淮此语贺重霄却只是沉默,当年随侍在豫王府时,第一次有幸参加宫宴的他曾亲眼见到过贤妃因“矜名善妒,残害皇嗣,欲以牝鸡之身紊乱朝纲”之名数罪并罚而失势时的场景——
觥筹掷地,化为数瓣琉璃青玉,丹楹刻桷的层台累阶上,身着织锦华服的贤妃颓然瘫坐在地,头上戴着的九株花钗宝钿悉数叮铃落地,想来精致到几近雍容浮夸的妆容也因满面的泪迹而斑驳得不成样子,她泫然欲泣地伸手向前欲抓住漠然转身离去的太.祖的衣角,却是镜花水月般地扑了个一场空。
在这之后,被打入冷宫的贤妃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变得疯疯癫癫,最终在一个大雪如席的夜晚踏上了一块落满积雪的石块,将那满身的悔恨与不甘尘封在了盖满皑皑白雪的古井深渊之中。
“自古帝王多无情”,若非真的心已成灰,又有几人愿将尸骨尘封冰窖?又有几人愿受那烈火焚身之苦?
像是想把这些痛苦全部转移消除般,贺重霄只是俯身上前极为虔诚地吻了吻萧憬淮肩胛锁骨上的伤疤,至于这些话他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自己这满身伤疤倒也与他对登对。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信是将军多便益,起来却是五更钟。
平日里的城池严丝合缕固若金汤,可一旦将士们怠于防备自愿将这城池拱手相送,饶是再坚固的城池都抵不住那火荼般的攻势。随着君王攻势的逐渐深入,城楼外的护城河翻覆着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而不知何时城内的士兵们早已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原本守备森严的城池也在将军的默许下洞开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