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34)
“仗着你师傅的名号,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快罢了。”并不顺着少年趾高气扬的话语往下说,魏林游只是淡淡开口,语气中满是漠视与轻蔑。
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少年心下不由一阵恼怒,却是寻不到可以发泄的口子,登时涨红了脸颊,面若猪肝。
“……那你们想怎样?”虽然心知自己现下处于下风,少年脸上却并无丝毫惧色,从嘴里几近咬牙切齿地迸出了这句疑问。
见魏林游甩给自己一个眼色,贺重霄随即心领神会地接过了话头:“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忙?”
显然未料到贺重霄等人会来这么一出,少年先是一愣,旋即便转了转眼珠,眯起了眼睛,笑得活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敢问这就是你们和人谈条件的态度?”
少年扬了扬手腕上的绳锁,在得到魏林游的默认后,贺重霄拔出腰间系着的一把短刀,手起刀落,一截麻绳便掉落在了少年脚边。
“……说罢,你们想让我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揉了揉被捆绑得有些红肿的手腕,少年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漫不经心道。
“你扮成流民混入南诏城池中想办法散播谣言,让其将领高良弼与其下属产生罅隙,想来你年纪尚小,乔装一番后不易引人注意。”
“离间计呀……”
听闻贺重霄此言,少年若有所思地低头摸了摸下巴,再度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模样,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这倒简单。新官上任的南诏将领高良弼我在此游历时也有所耳闻,倒也是年轻老成的有为之人,可他毕竟资历上浅,其手下的老将定然早对其心有不服,稍一挑拨让他们离心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我又为何一定要冒着这般危险帮你们这个忙?”头头是道的分析一番后,少年却忽而话锋一转,狡黠道。
“此事办成后我自会上报朝廷,给你和你师傅在功德簿上记上一笔。”
垂眸瞥见少年双手抱臂面露不屑,贺重霄唱完了白脸,魏林游便在其后补了出黑脸:“可别忘了你先前偷窃了我府上祖传的药材之事,你自可选择不办此事,但你恐怕就要多受一阵子牢狱之苦了……但若你办成此事这笔旧账便一笔勾销,我与夫君自可再拿出一部分府上珍藏的药草当作奖励予你。”
“啧,你们这真是‘夫唱妇随’……”见,见站在二人身侧的许颢面色一黑,少年摸了摸下巴,随即转了话头,“功名这种留给世人看的身外之物就不必了……不过钱财和药材倒是不错……”
“咳,我要钱财也是为了更好的游历山水寻芳药材以炼丹药,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才不懂呢……”
像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颜面,少年说罢又自顾自地补了一句。
经过这一遭,许颢虽有无奈,最终却仍应允借出五千轻骑,并聘请匠人修补库府内的兵器马甲,兵马器甲之事倒是暂且得到了解决。
因如此部署一日,天色已然渐晚,贺重霄便只得在许府内暂留一夜,打算翌日清晨再且动身。
虽斡旋奔波了一整日,但不知为何贺重霄却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见如霜般的月色透过窗棂照入屋内,贺重霄心下烦闷,便披衣走到了屋外。只不过这般散步却并不如名人雅士“欣然起行”的豁达爽朗,至于“同为乐者”便更是无处可寻了。
因已至夤夜,屋外一片沉寂,阳春三月的夜风已然带上了几分暖意,微风拂面,枝叶葳蕤,不远处的湖面映着月华的清辉也随之泛起了粼粼波光。
本是随便走走,待贺重霄回过神来却惊觉自己竟无意走到了魏府内院的湖心亭旁,魏府的园林庭榭布置得很是巧妙,山水交融间时不时会镶嵌着些名家留下的楹联碑刻,院内虽是廊腰缦回却并无丝毫突兀之处,反而有几分巧夺天工的美轮美奂。几座石桥飞虹般连接着湖水两岸,岸旁栽种的一排杨柳的梢头正吐露着鹅黄春意,映着远方春山上未消的积雪,给人以一种身处两季的恍惚之感。
贺重霄抬头便见那四角亭旁的婆娑树影下有一熟悉身影伫立湖畔骋目远眺,月光下那人衣袂舞动、披帛翩飞,鬓便插着的一只碧绿玉钗与其身后的绿柳遥遥相映,竟给人几分不属于人世红尘,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错觉。
心知男女大防,贺重霄当即便想趁对方还未察觉时便先行离去,却未想刚一转身身后便响起了话音:“敢问妾身是可是啖血食肉的阎罗厉鬼,贺将军为何一见到便跑?”
“……回夫人,所谓男女大防,况且夜寒露深,还请夫人也早些回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