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30)
“嘿嘿……都是修武场里的师傅教得好,再加上您指点得精妙。” 贺重霄闻言并不居功也不推脱,而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萧憬淮的赞誉,冲对方吐了吐舌头,狡黠一笑。
萧憬淮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眼中的笑意却是更盛:“……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学无止境,你也可别骄傲自满,而且倘若你今后有一日当真功成名就,也切不可忘了你开始立下的志向和初心。”
“这我当然知道,学堂里的夫子教过我做任何学问都要虚怀若谷,不可骄傲自满坐进观天……所谓‘而今更笃凌云志,莫教冰鉴负初心’!”贺重霄把夫子课上讲的内容一板一眼地复述了一遍。
“嗯……‘而今更笃凌云志,莫教冰鉴负初心’。”将这句诗句重复了一遍,萧憬淮微微颔首,眼中露出几分赞许,“现学现用,不错嘛……等你改日下了学堂再把《左传》讲给我听听。”
*
翌日,贺重霄从学堂回王府的路上途经一片树荫小道时,忽闻头顶枝桠窸窣,见一逆光物什朝自己破空砸来,随即心下警觉,下意识地移身闪避,却听头顶响起一句黄鹂溪涧般的清丽声音:
“啧……这冬日山果可是难得呢,真是暴遣天物。”
贺重霄闻言仰头朝上看去,便见一个梳着垂鬟分髾髻的灵动身影正坐在一截微微吐露青意含苞的冬日枯枝上,极为悠哉地摇晃着双脚,女孩明眸皓齿,唇如激丹,身上穿着的一袭胭脂色的锦袍红衫比二月的新花还要灼目耀眼,俨然正是贺重霄当日救下的红衣女孩,当朝谏议大夫魏广贤的嫡出幺女魏林游。
见贺重霄略显狐疑地望向自己,魏林游冲他嫣然一笑,将鬓角随风飘动的青丝碎发别回耳后,眉眼盈盈间仿佛映照着春日明媚的山光湖色:
“喏……这回可接住了,这果子可甜着呢!”
话音未落,也不顾贺重霄能不能接得住,魏林游便把手中剩余两枚还染着霜露的山果朝树下挥手抛去,她的丢抛的手法虽看似随性不羁,但那两枚山果却仍是稳稳落到了贺重霄的手中。
趁着贺重霄愣神的功夫,魏林游便已顺着树干极为利落地是施然滑到了地面,手中还握着个被咬了一半的果子。
“行啦行啦,别这样一脸呆傻地看着我……我这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定亲都是我爹爹的意思,不过我已经和他说明了,你不用担心他会一直纠缠你们豫王府的。”
见魏林游如此直截了当,贺重霄反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语塞了半晌才低头讪讪道:“我出身草莽不明,并无氏族倚仗,自然配不上魏大人的千金……”
“停停停……”
挥手打断贺重霄因身世而显露出的自惭形秽,魏林游有些不满地扬了扬远山蚕蛾般的眉毛,伸出两根手指正色道:
“本小姐最瞧不起的就是两种人:其一是仗着家世便恃宠而骄、仗势欺人者,其二便是因出身卑微便自暴自弃、妄自菲薄之人……出身豪右又如何,那都是祖辈先人点滴累积起的功绩德望,和其人自己有何干系?出身寒门又怎样,不更应该发扬蹈厉以耀门楣吗?”
“不过你这话倒也没完全说错,”魏林游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父亲此举的确是想借机笼络你家主子豫王这株后起良材,看重的并非是你。”
“魏谏议清风峻节,怎会做此等结党成羽之事?”
虽然心知对方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但贺重霄闻言心下却仍不免有些不敢置信。
“拜托,到底是我还是你是他女儿呀,我难道还没有你清楚父亲心下究竟打得是如何算盘?”听见贺重霄这番略显无力的辩驳,魏林游毫不顾形象地送他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都说‘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明时而动又有何妨?再说父亲虽贤名在外,却也并非无暇的白玉……人非圣贤又哪能如佛陀高僧般无欲无求?更何况家父还不是圣人呢。”
听完魏林游的解释,贺重霄心下顿时豁然,却仍存了唯一一个疑问:
“……可既然如此,令尊为何不直接向豫王殿下求亲呢?皇子亲王的位份可比我大多了。”
听闻贺重霄此番疑问,先前一直对局势因说得头头是道的魏林游竟骤然语塞,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略带蛮横地开了口,脸颊上却少见地漾起了些许红晕。
“……当、当然是豫王殿下已经迎娶了丞相的女儿为豫王妃,爹爹不想让为妾做小,还能有什么原因?”
“哦……”
“……喂,你这表情什么意思?”见贺重霄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魏林游莫名有些恼火。
但正当贺重霄以为对方这种在家受尽娇宠的掌上明珠会因而生怒着火时,对方却忽然放缓了声音,有些别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