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179)
“喏。”
那扈从正领了命令拔腿欲走,萧憬淮却又带着些紧张般地忽而喝道:
“慢着!”
“陛下还有何事?”
面对扈从的狐疑询问,萧憬淮沉默良久,终是叹息:
“……罢了,且先找个匣子存着吧。”
第86章 雠仇灭
因为这场暴雨, 贺重霄又害了场病。
听信弹劾,袍泽受戕,重霄军遭削……贺重霄知道, 他们之间算是彻底完了。
事到如今贺重霄自是没有再留在京都的必要, 而他既然身为将军, 便自当挥刀斩敌直至生命殆尽,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南伐临行前,贺重霄却遇到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贺将军,别来无恙。您要不要同我做一笔交易?”
当恢复了自由之身的南诏国小世子再度出现在眼前, 对方却已全然没了记忆中的飞扬跋扈, 若非是他那异于中原人的麦棕肤色,贺重霄几乎认不出对方。
眼下的盛和泽身量雄伟结实, 穿着汉人的右衽长衫, 操着流畅的汉话,言谈举止皆从容弘雅。沦为阶下囚的这二十来年磨去了少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带刺棱角,让他原本外露张扬的心思如潭水般深沉不见底——
但这么多年的隐忍待发却并没有让盛和泽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贩夫走卒, 反而让他更加英姿勃发, 那双雄狮鹰隼般的双眸中有了象征复仇烈火的熊熊锋芒。
桎于煜朝的前两年,盛和泽养了整整两年的马,学会了如何辨别马匹优劣, 了解了马儿的习性与马语,甚至知道了如何给母马接生;第三年,盛和泽一咬牙,剪了鞭发, 穿上了汉人的衣衫;第五年,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盛和泽终于学会了中原官话, 他每日白天养马,夜里一面吞咽着难以下咽的糠菜糜汤,一面挑灯夜战偷偷研读百家所言、兵法计略。
第八年,因为所豢马匹膘肥体键,又一直安分守己,看管他的官员放松了警惕,准许盛和泽对外往来;第十年,借着这些年来和习得的汉人语言与礼节,他成功结识了一批达官贵族,开始混迹于上游,学到了很多他原本在南诏学不到的东西。
第二十年,盛和泽偷偷收买了一批唯利是图的能人异士,在打探清父王死后他的庶弟盛和泰继位,但因其性情骄纵肆性,又毫无政.治天赋,致使朝中不少官员对之颇有不满,他便开始暗中招兵买马笼络人才。
而现在的他却是要与贺重霄做一笔互利互惠的买卖,亲手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大军行至剑南边境,盛和泽冲贺重霄挥手:
“贺将军,不必再送了。”
此番交易,盛和泽开出的条件便是让贺重霄借他三万兵马,而待他夺回南诏国主之位,便开商路,送学子,纳贡,朝拜,让南诏称臣于煜朝,两国止戈停武且共击吐蕃。
虽说今非昔比,这些年的折损消磨积攒下来,重霄军的兵力自是大不如前,可盛和泽所求兵马并不算多,开出的利好也足够诱.人。更何况在南诏吐蕃以西,还有着还未与之交手的大食大秦等强大国家,此事若是达成对煜朝可谓百益而无一害,而唯一需要费心的便是信任。
但贺重霄却并不过于担心,毕竟正如他当年所说,这个小世子孤傲不群心比天高,但正因如此仇恨的怒火却蒙蔽了他的双眼,成为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唯一支撑,使他小仇易报然大业难成。
“好。”贺重霄勒住缰绳不再向前,颔首示意,“后会有期。”
盛和泽将右手贴于左胸,深深冲贺重霄鞠了一躬,这是南诏国国主答谢外宾时的最高礼仪。
“后会有期,驾——”
说罢,盛和泽大喝一声,一扬马鞭,率着身后上万兵马向南诏国境奔腾驶去。
突杀还都的这一路上,盛和泽如入无人之境。
早在数月前,他便已挥笔写下了檄文,痛斥盛和泰昏聩无能,残害贤良,僭越祖制,篡取了本属于他的王位,遒文壮节,言辞凿凿。
看守城门的官员要么早已被其暗中勾结收买,要么就是被盛和泽这般欲弑神佛的威势所慑。对于少数死守不放者,盛和泽采取的方式也很简单,便是用刀剑杀出一条血路——
毕竟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屠.城就像碾死一只蚁虫那般简单。
“废物!”
南诏王庭中,得知城防接连失守,以为乃是煜军偷袭的盛和泰勃然大怒,拂袖便将案几上的文书卷宗摔砸了一地。
揉了揉发胀的颞颥,盛和泰步履焦灼地在帐内来回踱步,见众官员皆俯首在地却无一人所发一语。像是为纾缓内心难掩的焦躁,盛和泽颇不耐烦地撩开长帘步出帐外,却愣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