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16)
但老南诏王归西逝世后,新上任的南诏王却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三番五次地骚扰大煜边境的剑南岭南等地,加上连年灾荒,西南边境的黎明百姓自是苦不堪言。虽说南诏比起中原沃野不过是一弹丸之地,但却盛行瘴疠之气,中原士兵到此大多水土不服难以持久作战。太.祖年老时也曾派遣过军队欲意南伐,但因当地瘴疠,士兵还未深入南诏腹地便已死伤大半,最终讨伐只得无疾而终。
况且……据战报来看,想必南诏也知自己国力远不如幅员辽阔的煜朝,此番又有与吐蕃示好结盟的打算,若是事成,两方牵扯,对煜朝来说将会是一巨大的隐患。
“……臣以为当前要务乃探清吐蕃诸部落的虚实,若其无相助南诏之意,此战臣虽无法言有完全的胜握,却断然不会将我大军至于不利之地。”贺重霄抱拳道。
“与吐蕃探交之事你不必操心,朕已经交给礼部去准备了,再过些日子便是上元,各国会遣使者入京面圣,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自会趁此与其交好,这些战外之事贺将军不必劳心。”,
半倚在长桌旁的长椅上,萧憬淮用手指指了指舆图上画着鲜红圈叉的洱海处:“想必贺将军也定然感觉到了,你这次率兵与洱海作战时粮草曾多次为敌所掳,虽说因户部调度得当,并未造成过大损伤,但这军中怕是混进了一匹‘狼’……贺将军,你既为这军队副将,与诸将士朝夕相处,可有疑心之人?”
见一向利落果敢的贺重霄低头闻言低头不语欲言又止,萧憬淮眉锋微凌,眼中显露出几分不满:“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此般吞吐可不是贺将军的风格。”
“……禀陛下,臣却有一疑心之人,洱海之战时曾见此人在帐中行为鬼祟,臣后来也射落过其传书的书信,信上书写的文字虽是暗语,但与南诏语有颇多相似之处,微臣后来让精通南诏语的宋长史翻译过此书信,虽不能完全译得,但其言语间却有敌通南诏之意……”
“哦?竟有此事。”萧憬淮略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夜色般深沉的眸色愈发窎窅酽然,“这寄信之人是哪位逆贼宵小?”
贺重霄的眼睑蝶翼般地轻颤了一下,他踯躅片刻,终是低声道:“……尚书左丞钟长荣长子钟一鸣。”
听闻此言,萧憬淮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他却很快用一贯的从容不迫掩饰住了面色的凝滞沉重,他盯着面前沉默不语的贺重霄看了一阵,却是笑了,但狭长的凤眸中却是寒凉得没有丝毫笑意。
“呵……贺将军,幸亏你这话是在此时讲予朕一人所听,若是在朝堂上指不定会有多少官员大臣赞扬钟左丞平日里的低调务实钟家如何恪守尽忠,而斥讽你心怀不轨污蔑栽赃。”
“朕当然听得懂你的弦外之音……钟一鸣不过是初入军中历练的一个小小校尉,便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无故与通敌南诏,除非……”萧憬淮眯了眯眼睛,平日里眼中蕴藏着的那汪深潭寸寸结为了寒冰利刃,“他得到了钟家的授意。”
“臣……”贺重霄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是想言说些什么,但他终究也只是只堪堪吐出了这么半截字符。
钟家虽乃前朝皇族远戚,却早早归降于太.祖,这些年在朝堂上也算是恪守尽职,虽无过分耀眼之处,却也无可以缺漏指责的地方,尚书左丞钟长荣更是为人低调内敛不露锋芒。前些日子朝野上肃清私结党羽之事,众多平日里风评不错的官员俱遭到御史台猜疑弹劾,只有钟家的子弟门生少有此事。
而钟家长子钟一鸣却并不如他的父辈那般低调内敛,为人仗着家世生得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其被拨到斐贺麾下虽是来军中历练,却依旧为人放浪,多次不顾军法而耽于酒色玩忽职守,与定下军中法典的贺重霄产生过诸多龃龉。
而贺重霄为杀鸡儆猴以一儆百便不顾众人提醒其父乃遥掌吏户礼三部的尚书左丞,将钟一鸣在众将士面前以军法痛打了五十军棍。此后军中将士耽于温柔乡的情况确然改善了不少,但贺重霄却也得罪了钟一鸣乃至其背后的钟家。
“此事兹尔体大,空口无凭,你可有何证据?”
“那封信件字迹潦草,恐难以通过笔迹辨认书写者,何况……那封截获的书信不知被何人所盗,不知所踪……”贺重霄略有犹豫,却仍沉声道。
“也罢……”盯着贺重霄低垂的俊逸眉眼看了一会儿,灯火葳蕤下,萧憬淮平静的神色似乎掀起了几分影影绰绰的波澜,“时候不早了,这件事情朕知晓了。现下宫门恐已下钥,你今夜便留在这宫中歇息一夜,等会朕会叫宫人引你去偏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