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135)
“你刚才也看到了,是来给你送兵马来的,朕难不成让朕的将军在前线吃瘪受气坐吃空山啊?”
“前些日子朕在朝中听到不少蜚语流言,有时朕觉着有些官员和蚊蚋似的,终日闲言碎语评头论足,管事的手伸得老长却是连自己的家事都还没捋清,着实令朕着恼,所以朕决定这回让他们彻底闭嘴。
“朕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朕信任你、托付你、倚重你,朕不会让你做武安君、淮阴侯,而要让你做朕的乐毅、王猛,让你的名字同朕一道名书锦轴,青史不泯,为后世万人所晓!”
萧憬淮淡淡说着,面上却透出几分骄傲愉悦的神色,活像是做了好事卖乖讨糖的孩子。思及方才的“重霄军”,贺重霄听着一怔,而后心下却泛起阵阵暖意,原本紧绷的神色也瞬间柔和了下来,仿佛这些时日以来因吐蕃逼压而笼罩在头顶的阴沉云翳“哗啦啦”地悉数消散了去。
忽而想到了在茶楼时道一真人说的那番话,贺重霄便收起了嘴角不由自主挂起的细小弧度,重新正色问道:
“陛下,您此番前来是否同归元峰有关?”
“说说看?”萧憬淮眉梢略挑,却是未置可否。
“臣前些时日同归元峰掌门及其弟子秦徵曾晤过面,觉其出现在此有所蹊跷,故而有此猜度。”
“你说的不错。”萧憬淮略一颔首,“你在剑南时听说过过一个叫何子骞的青年吧?”
听闻萧憬淮突然提到何子骞,贺重霄心下虽是狐疑,但还是依言回答:
“是,那时他是南诏的国师,臣在与南诏一役时曾与之交过手。”
“既然如此,想来你也知道此人诡计多端阴鸷狠戾,且三番五次勾结外敌,于情于理都断不可再教其放任自流。先前我通过国师与归元峰掌门之兄‘小鬼谷’柏醉清有过书信往来,知其之所为。且明年又值春闱,朕欲新开武举提拔新秀,既然眼下朝堂上再难寻到毫无根系依附的新秀良才,笼络些许有精明才干的江湖人士想来也未尝不可。”
听闻萧憬淮此番说法,贺重霄若有所思,旋即却又想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您此番前来了有交待朝中事宜?”
见贺重霄眉锋紧锁,脸上写满紧张,萧憬淮轻踱两步,在那放着盖碗等茶具的案几前落了座,抬手便斟了一杯三炮台,十分自然地饮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赞了声“好茶”并带着几分愉悦地无视掉贺重霄的满面黑线和那句欲言又止的“这是臣的茶杯”,继而笑道:
“放心,朕此番来前对外已经装了小半月的病,而且斐太尉是个聪明人,朕已暗中交待过他。况且眼下正值年关,朝臣们只怕是巴不得早些休沐,只是少了那元日茶宴,明窗开笔,宫中只怕不似往年那般热闹,但这年复一年的,朝臣们不说,便是朕都觉着厌烦了。”
萧憬淮说着,略微摇晃了下手中的茶盏,盏内的茶叶果籽腾聚在一起但很快却又纷纷触壁沉落,萧憬淮眼中的杀意亦随之一闪而过。
贺重霄将萧憬淮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知道能萧憬淮此番以身犯险断不可能只为解决江湖之事,若是归根结底只怕还是得落脚到朝堂之上,而且估计还不会是个小手笔。
就像萧憬淮对自己的信任般,贺重霄也没再多问。他清楚,以萧憬淮的性子,若非势在必得断不可能贸然出手涉险。萧憬淮就像一个精明毒辣的猎人,向来只会设好圈套等着猎物乖乖入彀。
接下来几日,脱了宫闱束缚的萧憬淮因能借机回忆少年时在北凉的军旅往昔,是乐得逍遥自在舒心不已,但却是苦恼了贺重霄。
不增人手总觉得心下不安,可增派戍卫又太过显眼,总之是怎么安排怎么不妥当,令他很是头大。故而贺重霄只得每每巡视完军中操练,检阅完城内城隍便飞速赶回帐内,非要看到萧憬淮“完好无损”才能暗自松一口气。
“贺卿,你这是想把朕拴在你身上吗?”
如此这般过了数日后,萧憬淮终是有些按捺不住,在见贺重霄又一日火急火燎地撩帘而进后,他终是哭笑不得道。
“您还说!”见萧憬淮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委屈样,贺重霄瞪了他一眼,面露忿忿,“就算事出有因,可您千金之躯,这般贸然前来总归是在胡闹,若是出了任何差池臣可该当如何?”
见贺重霄踱步上前,眉锋紧聚,眼刀若刃,脸上是不容置喙的沉凝,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萧憬淮早已万箭攒心,显然心下是真的生气着了怒,萧憬淮见状便顺势瘫在身后的榻褥上,摆出副大字状:
“啊,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