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番外(110)
“可我却是听说是那姑娘是自愿嫁到娄家做妾的啊?这官家簪缨子弟添上一两个妾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
“哎……王兄此言差矣。”
李姓醉汉却是带着些颤巍醉意地摇了摇头,摆露出一副知其所以然的架势。
“……我可是听闻那姑娘早就有了心上人,却是被那娄家三公子趁着酩酊给夺了身子,而后她父母一来为了遮羞,二来也着实是家中贫寒却下有数子嗷嗷待哺,便顺水推走地不顾那姑娘的反对把她卖给了娄家三公子做妾……哦不对,准确说来,因其并无名分,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该叫同房丫鬟呢。”
“竟有如此隐情!?”
“嘘——小声点,这事我也是这几日才听来的。”
王姓醉汉闻言不由大惊失色,甚至连萦绕的醉意都随之登然散去了几分,对方却连忙神情紧张地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状。
王姓醉汉一时有些发懵,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可娄家那三公子不是很有才气,写得一手哀梨并剪的好文章么?而且听闻他从小便痼疾缠身体弱多病,活脱脱地该是个病弱才子,怎会是如此孟浪之徒?”
“害,便是有才气又如何?学识又不一定等于人品,官场上那些鱼肉乡里为非作歹之辈我们难道还见少啦?”李姓醉汉撇了撇嘴,面露几分了然,“再说了,那娄家三公子的娘子好像是个吧,我猜啊,依这娄家三公子纵横风月的性子,约摸着是想傍黑甲军和魏家的大腿才顺手娶了这么个生性软糯的哑巴吧?反正也管不住他,他还可以照旧出门寻花问柳风流快活。”
“唉……王兄啊,这回这事也算给你敲了个警钟,毕竟我家是两个儿子,可你家不一样呐,今后令嫒出嫁可一定要挑对了人家,给足了嫁妆,千万别让她遇人不淑受了这般委屈啊。”
李姓醉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了一番神色悻悷的王姓醉汉,俩人又痛饮了几杯盅内杜康。毕竟一醉解千愁,壶内酒水见底时,俩人先前显露出的郁悒也随之一扫而空。
“话说回来,最近这真是怪事不少啊……我听闻春风渡里的花魁梁如君昨个又登台唱曲了,她可是已有足足小半年没再露过面了,好像说她昨日唱的还是她自己写的词呢,唱的好像就是娄家三公子这事呢。”
“一个女子,尤其还是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以‘如君’自称,眼下借唱曲讥讽自己露水情郎,当真是有趣……王兄,眼看这太阳又要落了山,那春风渡里的花灯可又要燃起了,可要和小弟我一道去瞧个热闹啊?”
“不了不了……嗝,你忘了上次我差点被我婆娘锁在家门外的事情了?老兄我今日可不想再遭此劫难,走了走了……回家去咯。”
那李姓醉汉闻言哈哈大笑,嘴上好一番损其是“惧内的缩头乌龟”的打趣,而后便付了酒钱,俩人相搀着醉醺醺地走出了食肆。
第55章 琵琶语
那两醉汉一番言语下来, 贺重霄心绪不免有些复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久居高厦庙堂之上, 自是难晓闾阎人世疾苦。
贺重霄年幼时并非未曾经受过草衣木食的贫苦日子, 可毕竟自打他入了王府后虽说跟着萧憬淮一道沉浮起落数年, 但虽说不至于锦衣玉食穷奢极侈, 但至少也再也没有再为生计果腹而忧烦愁恼过。且凉州在陇右道内绝对属于富庶繁饶之地,素有“牛羊遍野,路不拾遗”之誉, 可即便在此地竟也会有如此卖儿鬻女之事, 当真是令贺重霄一时心下颇感五味杂陈。
“喂喂喂……你们这是去哪啊?我还没吃完呢,等等我啊!”
见贺重霄和杜衡文神色复杂地听完那两个醉汉的话语, 并付清饭菜前后, 便不约而同地起身朝食肆外走去,像是誓死要舔干净碗内最后一滴油渍的秦徵,被迫叼起碗内那最后半条羊腿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
乌金西沉, 华灯初上。
城西巷角的那栋漆褐阁楼上, 晚风拂过窗棂上悬挂飘扬着的水红薄纱。窗户里,一双玉藕凝雪般的纤纤素手挽起自己的广袖衣袂,竹竿凌空轻挑, 一抹烛光便跃然氤氲于那糊纸花灯内,化为了一朵随风摇曳的橘红莲花。
楼阁下,有好奇的路人驻足而眺,那双春水碧波般的眼眸轻轻一瞥, 便摄走了那人的心魂。而那女子见状柔了眉眼微微一笑, 眉山眼黛, 绛唇映日, 眼波荡漾间俱是一派旖旎秾丽。
“你你你……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看着眼前这座在夜色的掩护下褪去了白日里的朴实无华,而重新变得凤箫声动、红袖招展的春风渡,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赶来的秦徵先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换上了一副了然的暧昧神色,挤眉弄眼地啧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