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62)
“只有什么?”江冲忙问。
吴晨以自家公子行善积德的心猜度此事他兴许接受不了,唯恐他自责,没把话说死:“只有两个婢女还在找。”
相较于前世葬身鱼腹者足有百十余人,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江冲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不是圣人,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活下来,但还是不免为这两条人命的疏忽而自责。
“替我更衣,我去看看。”江冲撑着手臂便要下床,被七皇子和江蕙合力镇压。
吴晨陪他出门时便得了章先生的警告,若主子伤了一根头发,他回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出门,“公子,您就好好歇会儿吧,县令那边有杜侯爷应付着,船沉都沉了,要去看也不急在这一时!”
七皇子也忙道:“表哥,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吓人!你掉水里连挣扎都不挣扎就往水底沉,多亏了小星的狗把你拉出水面!你吓死我了!天亮前发烧说胡话,说什么‘有种就折磨死我’,谁敢折磨你你跟我说,弟弟我第一个帮你揍他!”
江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伸出手掌。
七皇子以为他是想像父皇那样摸他后脑勺,犹豫了一下,看在眼前这个病患昨晚刚刚救过自己性命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将脑袋伸过去。
谁知江冲一把揪住他耳朵扯到跟前,“长本事了啊?”
“哎呦!疼疼疼疼疼!”七皇子急忙将耳朵从他手里解救出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你有本事起来打我!就算你打死我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个门!”
既然反抗无用,江冲索性一言不发地闭上眼,养精蓄锐。
不一会儿,蔡新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仲卿是不是醒了?”
江冲睁眼看他。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蔡新德在床边坐下,给自己灌了杯冷茶,一抹额头细汗,心有余悸道:“你吓死我了!”
江冲视线往旁边一扫,嘴唇微动。
蔡新德会意:“殿下,我让人给仲卿熬的药还在厨房,劳烦殿下派个人过去拿过来。”
七皇子给江冲比了个鬼脸,带着江蕙出去。
蔡新德知道江冲想问什么,不等他开口发问便道:“老杜跟县令去了案发地,我刚安置好大家,都没什么损伤,就你和苏雪烧得厉害。”
江冲稍稍放心,本来安抚众人这块他就是想交给蔡文静的,只不过杜宽那边他不放心。
“你听我说,这事没那么简单。”江冲示意他靠近些,用只有他二人听见的声音道:“我怀疑有人弄鬼。”
蔡新德与他对视一眼,立即便明白了江冲所指——两艘船同时意外沉没,哄鬼呢?
但他们能想到这一点,幕后策划此事之人也能想到,却依然将破绽露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冲低声道:“你用河伯水鬼之类的事吓一吓他们,筹些钱,请人去河边做场法事。”
蔡新德心里一琢磨,反其道而行之。
嘶……这主意好!
蔡新德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腹黑?
江冲又道:“你告诉他们,就算水师追责,大不了大家一块顶着,法不责众。若谁想先一步回京脱罪,那就做好当替罪羊的准备。”
蔡新德想了想,“这样吧,夜里我先同那王元忠探探口风,若是水师能在这事上含糊过去……”
“不成的。”江冲竟给他气笑了,“当初借船明里用的是赵国公的名义,实际谁不知道是七皇子要用,王长秋为了巴结他可是很舍得下本,让他儿子来驾船,这会儿出事儿再推卸责任,一是为这事开罪水师划不来,二是没那个必要。”
“好好好。”蔡新德连忙止住他的话头,“你快歇着,我和老杜看着呢。”
“不了,我去江里看看,换老杜回来帮你。”
“可你……”
“我没事,祝县令毕竟是长公主门生,由我出面更好办事。”
江冲不顾众人劝阻,换了衣裳,捏着鼻子灌下一大碗治风寒的药,找了条船便往下游去。
沉船之地名叫乱人滩,是竺江水域出了名的危险路段,近些年往来南北的覆船案,有将近十之七八都是发生在这附近。
东西两岸皆是一望无垠的田野,放眼望去,满目青翠,偶有几座稀稀疏疏的茅草屋坐落在田间地头,像一个个忠于职守的卫士。
江冲无暇赏景,裹着披风窝在船舱里,因不知乱人滩状况,恨不能添双翅膀眨眼间飞过去。
那厢,有祝县令特意调来的打捞队,已将两艘楼船的沉没位置大致确定,但到底要不要完整地打捞上来,还需要有个拿主意的人。
杜宽正因此事焦头烂额,同水师派来驾船的指挥使王元忠两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出这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