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242)
先前江冲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肯放下仇恨,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襄王,不再追查更深层次的缘故,便不至于重蹈覆辙走上绝路,然而世事哪有那么容易。
哪怕江冲不执着于旧恨,但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日,当年参与了谋害长公主逼死江驸马的那些人又岂能高枕无忧?
这注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毕竟当年害死公主驸马的真凶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或一群人,而是“权势”二字!
江冲的出身决定他终其一生都必将会挣扎在权势的漩涡之中,既然如此,韩博只能借助太子的力量主动出击。
这是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这么豁得出去,前世哪怕是去劝阻江冲起兵,那也是提前给自己准备了后路的,不像今日这样不管不顾让自己置身于险境。
太子一时半刻能被他绕进去,等回头转过弯来,他可就危险了。
韩博又道:“再说今日,早在十五年前,齐国公指使门人暗杀朝廷命官时,圣上便有将其铲除之意,但因为某些缘故,圣上不得不隐忍至今。”
“某些缘故”特指崔太后,这一点太子心知肚明。
“十余年间,齐国公府迁居祈州,不争权,不逐利,表面安安分分,岂料私底下却做着此类草菅人命丧尽天良的勾当,残害的都是大梁子民,圣上岂能容忍?”韩博语速渐渐慢下来,语重心长道:“圣上固然可以徐徐图之,或等到太后百年之后再行铲除齐国公府,或留与太子料理。只是那样一来,既容易走漏风声打草惊蛇,使齐国公有销毁证据找替罪羊的机会,又失了立竿见影震慑群臣的作用。如此朝廷蠹虫竟是太后母家,圣上除之固然不孝,待到他日太子即位除之,难道便不用担此骂名?圣上与殿下父子,总有一人要在史官笔下留下‘刻薄寡恩’之类的评价,圣上将此事一肩扛下,无非是在保护太子。”
话音落下,太子已是两眼通红为之动容,哽咽道:“即便如此,孤也不能作壁上观,对圣上的一番苦心视而不见。”
韩博缓缓道:“若殿下贸然支持圣上,才是辜负了圣上的一番苦心。”
就好比江冲那日嘱咐韩博,在江冲与符宁宗族的争端中,不要与他同一阵营,是一样的道理。
韩博需要符宁宗族的认可才能进江家族谱,而太子,也需要群臣的支持才能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
“表哥,你说舅公真的和无忧洞有来往吗?”豫王方才被太子和江冲之间的对话吓到了,沉默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开口。
江冲抱臂倚着阑干,正对着前厅的方向,闻言冷冷道:“你以为呢?以后别叫舅公了,怪恶心的。”
“啊,那叫什么?”豫王问。
江冲知道豫王是被皇后保护得太好,长在宫中,竟没见过人心险恶,便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民间有一种杂耍班子,他们养的狗会数数,你见过没有?”
豫王点头,“不仅会数数,我还见过一只会写字会做加减的大黑狗。”
“两三岁的小孩,割掉舌头,杀一只同样大小的狗,剥下整张狗皮趁热给小孩穿身上,针线缝合密实,用不了几日,狗皮就会和小孩皮肤长在一起再也揭不下来。之后再以鞭打的方式令其学习犬类习性,如此训个一年半载,便能卖给某些有着特殊癖好的权贵,又或是杂耍班子。”江冲也是在度成县那天夜里单独审讯人贩子时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也不止于此,还有强迫人与牲畜交^媾产下异胎供人玩乐的,或砍下人身体的某些部位更换成动物的身体部位的。
豫王脸色煞白,他想起当年见过大黑狗之后回宫说给太后娘娘逗乐,后来长庆宫的一个管事太监私底下告诉他,说若是小殿下喜欢,便有法子弄来一只会写字会算数的狗儿,但是因为他从小养什么死什么,仙人掌在他手下都活不过一个月,便拒绝了。
倘若当时点了头,那岂不是……
江冲心中对圣上该如何为此事收尾很是忧虑,一抬头,见太子与韩博一前一后地出来,尤其太子眼眶发红,眼白上明显泛着红血丝。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太子丢下这么一句,又对韩博点点头,再度踏上回京之路。
江冲沉默片刻,问韩博:“回吗?”
韩博想了想,“回。”
“表哥,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豫王连忙跟着挤进马车,年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坚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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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驸马死因有三:
1.公主死了他不想活
2.朝中有人想要他的命,上榆之战动了手脚
3.公主死后,驸马多次请圣上收回兵权并将儿女托付给圣上,但是从圣上角度来讲就是:你死了老婆寡人死了妹子,寡人体谅你伤心难过,但你也不至于给寡人撂挑子添堵啊。圣上一时恼怒驸马重私情而轻国事,结果就被人上榆之战趁虚而入动手脚。(大舅后悔大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