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2)
“不过到时候你可以叫姐妹们一起上课,应付几日,若实在不想去,装个病也就是了。”江冲一想到当年他们兄妹决裂的全过程便心如刀绞,父母早亡,只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娃娃,他连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照顾好。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江蕙眼睛一亮,震惊地看向江冲。
江冲亲手盛了碗小米粥,加小半勺糖,放在妹妹面前,“你开心最重要,你若觉得不开心,那就算了。”
“哥哥最好了!谢谢哥哥!”
江冲不自觉地露出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一旁伺候的管事莫离见自家主子终于笑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江冲转头看向这个三十出头的富态男人,这是他三岁时长公主给他选的侍从,跟了他整整二十五年,直到二十八岁那年府中丢失了一件要命的东西,莫离看管不力负罪自戕。
“公子有何吩咐?”莫离试探着问。
江冲想了想道:“我仿佛记得别苑有一只白色的小鹿,还在不在?叫人送来给小星玩。”
莫离大惊:“那可是……若被人知道咱们家私藏……”
“无妨,宫里若问起,我自有说辞。”江冲想起从前那只白鹿惹出来的乱子,又解释道:“不必私藏,那也不是什么祥瑞,只是玩物罢了。”
莫离一怔,瞬间领悟了主人的意思,跟着玩笑道:“也对,日后姑娘若玩腻了,还能宰了给公子下酒。”
江冲赞许地点点头,“极是。”
用过膳,江冲亲自将妹妹送回她的小院,回灵犀院的路上,江冲问莫离:“这几日可有什么事?”
莫离道:“蔡公子和杜世子下帖邀您去跑马,属下斗胆替您推了……再就是四公子每日都跟属下打听您几时得空。”
“他找我做什么?”江冲问道。
莫离道:“想是要为击鞠赛做准备吧。”
江冲脚下一顿,他想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了——
就在这一年春天,他的亲舅舅景仁帝萧晏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击鞠赛,选拔出十八名文武双全的少年为大梁储才。
二十年后,这十八名少年中有将近一半的人身居高位,或许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甚至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也未可知。
但是这些人中,并不包括他江仲卿。
曾经在举世瞩目的击鞠赛上艳惊四座的小侯爷,后来却成了塞北关外服苦役的流放犯。
若史书上还能有他的名字,那多半也是在痛骂他辱没了父母的英明。
“公子?可是身子不适?属下叫人去请太医来。”莫离见他频频走神,不免担忧。
“不必。”江冲连忙阻止,他只是一时半会儿有点跟不上节奏,待理顺了目前的处境自然就会一切如常。
至于大夫是万万不能请的,身边有人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不论会不会被太医查出来,都会打草惊蛇,他还不想这样做。
正这样想着,前方拐弯处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少年。
少年一见江冲,大步朝这边走来,边走边道:“三哥,这几日都没见你出来走动,窝在房里孵鸡崽呢?”
江冲都没来得及将眼前这二了吧唧的少年和后来沉默严肃的中年人联系到一处,便有些想要揍这货一顿的冲动。
他们江家,在江冲父亲这一辈共有兄弟四人:大房父子短命,只留下长媳许氏和长孙彤哥儿;二房公主侯爷早逝,江冲是独子,在一众堂兄弟中行三;三房老爷膝下有二子,分别是老二江文泰和老四江文楷;四房嫡子江文洲还在念书,其余庶子们都还在玩泥巴的年纪。
祖父江老太爷仙去三年,按说早该分家了,但江冲不便主动提出让叔叔们搬出去,三房和四房也就假装没有这回事。
从前他是有点介意,但经历过后来那些事再回过头,江冲反倒希望家里能一直热热闹闹的,哪怕鸡毛蒜皮摩擦不断,也好过偌大的宅子里连个能坐在一起吃顿饭的人都没有。
“平白无故叹什么气,要不要跟我去练练?”江文楷跃跃欲试。
江冲低头看了眼自己十指完好的双手,活动活动大拇指,“我去换衣裳。”
“哎,这就对了嘛。老在房里闷着,能有什么意思。”江文楷跟上他的脚步,忽想起一事,低声道:“我前几天出门遇上秦王殿下,他说你要是有空不妨去寻香阁坐坐。”
“秦王?”
“秦王。”
江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今圣上原配嫡出的二皇子,后来因沉船案被他连累获罪贬谪的庶人萧毓。
从前秦王拿他当亲儿子一般掏心掏肺,他拿秦王当棋子和挡箭牌,就连秦王被废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