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177)
韩博换了衣裳,慢慢从床上挪到竹椅上,莫离叫了两个壮汉一人一边,平稳地抬着韩博到廊下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后厨将熬好的汤药送来,莫离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然后交给韩寿,让他喂给韩博,自己站在一旁道:“侯爷命何管事从侯府选了八名武艺高强的府兵分成两班轮流保护韩公子,韩公子您这伤是因侯爷而起,养伤期间侯府会承担一切花用。”
韩博险些呛到,莫离这是在告诉他:先前的恩恩怨怨暂且不提,你尽管安心养伤,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再接着斗。
而且莫离应该是知道江冲替他辞官的事,以为他除了朝廷俸禄就没别的收入,所以主动将他养伤期间的花用都承担下来。
“仲卿知道吗?”韩博问。
莫离道:“小人会如实向侯爷禀报。”
韩博:“……好。”
这就对了,江冲跟他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少家底。
且不说他娘会不会坐视儿子饿死,单书房百宝阁最上层用油纸包裹严实的那几幅画作拿去蓬莱地下拍卖场,换来的钱够你们侯府周转一年的。
韩博幼时学画是因为喜欢,后来能坚持下来是可以糊口,从来都跟什么高雅的情趣沾不上边,所以他从不排斥临摹仿制一些有价值的古画,提高自己技艺的同时,还能拿到一笔额外的收入。
当然,韩博也不是完全仿制,细节之处明显是有他自己的风格,卖画的时候也会如实告知买家这是仿品,至于买家手里的画是如何流落到地下拍卖场的,那就不关他的事。
江冲入宫面圣时带了三份奏疏,一份替韩博请辞,一份给祝明求情,还有一份是他自己辞官的。
当然江冲并不是真的要为自己辞官,而是留了一手,防的是太子殿下,万一太子就这个事在御前给韩博上眼药,撺掇圣上棒打鸳鸯,他就把第三份奏疏呈上去。
到时候看谁被骂得狠。
至于祝明那个事,吏部已经因为真假太守的案子被御史台上上下下审查了个遍,揪出好几个贪污受贿的,连二把手侍郎都没能幸免,唯独没能搞清楚荣州到底是从哪冒出来两个行政长官。
好在祝明自己有收复霁县的功劳,又有大理寺派人去荣州查案带回来的霁县百姓上的万民书,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他的清白,但是功过相抵总是可以。
朝廷是打算等送走安伮使团之后再结祝明的案子,但牢里那个环境江冲是亲身体会过的,他怕祝明年纪大了坚持不到那会儿,所以求圣上下道口谕先把人放出来。
面圣过后,江冲打着“给皇后请安”的幌子,从皇后宫中借走了两个精于熬制药膳的厨子,出宫时怕太子派人堵他,特意绕了一大圈从安定门出宫,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韩博喝了药,因为昨夜睡得安稳,精神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用了小半碗稀粥,想看会儿书,但莫离不许,只好无聊到看两只小猫打架。
江冲远远见他发愣,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手心托着一个油纸包,“猜猜这是什么。”
韩博抬眼看他时,脸上便不由自主地带了笑容,“吃的?”
“是蜜饯。”江冲用手指拈了一块递到韩博嘴边,“尝个味儿,别咽下去就是了。”
韩博张口将蜜饯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江冲顺手将油纸包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坐在躺椅边沿,“回头喝了药就吃两块,等口里不苦了再吐掉。你要是想吃其他味道的,我再派人去买。”
“这个就很好。”韩博含混不清道。
江冲看了眼小茶几上已经冷掉的半碗粥,手掌虚虚盖在韩博胃部,“吃不下也不必勉强自己,太医说食补胜于药补,皇后宫里小厨房专精此道,我跟她讨了两个厨子,等过几天不用喝这药了,咱们就照着太医给的方子,十天半个月不重样地来。”
“好。”韩博用手覆在江冲手背上。
莫离听说江冲回来了,来汇报江冲让他办的几件事,谁知还没走近便看见了这一幕,瞬间脑补出一幅丈夫照顾身怀六甲的妻子的恩爱画面……
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冲并不知道他的大管事快疯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人,哪还顾得上其他。
“我刚刚看见隔壁开园了。”从安定门出来之后,走穆园正门的那条路到韩宅是最近的,江冲从那路过时,正好看见穆园关闭许久的大门重新敞开,所以叫重明过去打探了几句。
“穆园向来只招待名士,我好奇就派人去问,结果你都想不到谁要来。”
韩博看他神态听他语气,猜想或许是和自己有关的,暂且将口中的蜜饯藏到一边腮帮里,“莫非是润安先生和我老师?先前他二位一同游历,一个月前到的祈州,我信中提到安伮使团入京之事,或许他们正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