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173)
同时,江冲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药味,那是他用来治跌打化瘀的药膏的味道,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轻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韩博猛地睁开眼,脸上不由自主地漾开笑容,正想说话,却不知牵动了何处,疼得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别动别动,好好躺着。”江冲连忙上前扶住他。
这一靠近,药味就更明显了,江冲自幼习武,刀枪剑戟和拳脚功夫都认真练过,这种药膏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断不会认错。
“哪里疼?”江冲半蹲在躺椅边,单膝点地,小心翼翼地的将手心盖在韩博手背上,视线从韩博脸上慢慢下滑,最后停在腹部,手指虚虚落在上方,“是这儿吗?”
韩博刚从疼痛中缓过来,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
“还笑!让我看看。”江冲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又气又急,动作却愈发小心轻柔,一条腿撑地,另一条腿单膝跪在韩博身侧,弯腰将手伸向韩博衣带。
随着衣带一层一层被解开,韩博身上的伤便赫然显露出来,腹部足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一块淤青,身上其他地方还伴随着不同程度的擦伤。
这哪里是什么风寒,分明就是被人给打了!
江冲脑子瞬间“轰”的一下,浑身血液直冲头皮,手指抖个不停,试探着碰了碰韩博腹部的瘀痕。
“怎么回事?”他像是在问韩博,更像是在问自己。
韩博只是一介书生,就算跟着东宫侍卫首领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那也仅止于锻炼身体,哪里承受得住习武之人重拳一击。
而且更重要的是,韩博对疼痛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镇纸砸到脚背都能疼得像是被砸断骨头一般。
也正是因此,床笫之间,江冲舍不得他疼,从没想过自己要在上面。哪怕是三年前被韩博自作主张将他俩的事捅到圣上面前气到发疯,江冲也只敢用鸡毛掸子隔着衣服抽了他一下,如今却让他受这样的伤?
“到底怎么回事!”江冲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带着毫不掩盖的杀气看向韩寿,“谁打的?”
韩寿“噗通”一声跪下。
韩博轻轻拽了拽江冲衣角,“没事的,不疼。”
江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行将怒气压下,微微一笑,俯身在韩博眉心亲了一下,柔声道:“我叫重明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已经请过大夫了,不用那么麻烦的。”韩博道。
江冲看着他眼窝深陷,连眼睛里的光也黯淡许多,心如刀绞,语气越发柔和:“不麻烦,你只管好好养着,我回来了,一切有我呢。”
说完再度看向韩寿,眼底仿佛凝了一层寒冰,“说。”
韩寿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侯爷刚走没几天,公子去同僚家里赴宴,夜里回来路上遇到几个蒙面人。那些人都是会功夫的,将小人和轿夫绑了,为首的一个二话不说就将公子打倒在地,还说……还说了些‘公子若有自知之明,便不该纠缠侯爷’之类的话……侯爷,我家公子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他怕疼你是知道的,求侯爷为我家公子做主!”
江冲暴怒至极反倒越发的冷静,心里飞快地分析着会是谁干的,“行凶之人可有什么特征?他们可有携带兵器?衣着打扮走路姿势都是什么样的?”
韩寿仔仔细细地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一切,“没什么特别的,穿的都很普通,也没带兵器,若没有脸上黑布,就是混入人群也没人能认出来……对了,打人的那个,说话压着嗓子,语气高高在上,穿得也比旁人干净,手腕上还有道疤。”
“左手右手?”江冲不知想到了谁,眼神变得愈加可怕。
韩寿想来想去,“小人不能断定左手右手,不敢胡乱攀咬,但是如果再见到那人,小人一定能认出来!”
“好。”江冲微微垂眸,掩去眼底噬人的杀意,他用手轻抚韩博侧脸,“我大概猜到是谁,改日带韩寿去指认。不管是谁,都没资格伤你。”
重明去太医局请来的是一位专治跌打外伤的太医和一位专治脾脏内伤的太医,两位太医一见平阳侯府的牌子,片刻不敢耽搁,当下便收拾药箱跟着重明直奔韩宅。
到了韩宅才知道受伤的不是江冲,而是韩榜眼。
江冲一手托着后背一手托起膝弯,将韩博横抱回卧房,让他平躺在床上,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对两位太医郑重施礼,“劳烦两位给他看看。”
医官地位自古就不高,即使在本朝最高也不过正五品,哪有人受得起平阳侯的礼,二人连忙避过。
治内伤的张太医先诊了脉,看过眼睛舌苔和腹部伤痕,又问了些可能会有的症状,韩博只负责点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