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167)
而且更重要的是,梁国朝廷看似满足了他们不讲理的要求,将江冲派来金州,实则并没有明面上的旨意,并未要求江冲全程护送陪伴安伮使团直到圣都。
所以那天早晨,江冲离开驿馆时与呼延乙律擦肩而过,已经算作是完成了朝廷的任务,之后的事便是江冲完全不参与也说得过去。
安伮人想通了这一点后,再也不敢在驿馆里磨洋工,副使扎库库找上戴学士,表示随时可以启程入京。
戴如晦大喜过望,当即要召集两位副接伴使商议行程。
扎库库见戴学士喜形于色的样子,本来要问江冲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装作好奇问道:“听说大梁皇帝一共派遣了五位使者,为何总不见其余两位?”
戴如晦一哽,心说那俩成天猫在院里不出来,想见也见不到。
但他不可能傻到对安伮人实话实说,便笑道:“接伴之事由老夫和谈副使主理,甘少卿负责打理贵使团在我大梁境内开销,贵使足不出户,少卿自然无需费心。”
扎库库笑道:“如今我等已经准备启程,总可以见见这位甘少卿了吧?”
戴如晦道:“这是自然。”他心里巴不得赶紧把安伮使团这烫手山芋扔给甘离,无奈的是自己才是接伴使,甘离不是。
其实朝廷派来迎接安伮使团的这几个人很有意思。
先说戴学士三人,戴如晦是弘文馆大学士,饱读诗书但很少参与政事;赵烁虽然参政,但他才入仕三年,派他出面完全是因为他的状元名头在圣都很是响亮,几乎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而谈宁又是个急性子,要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明明白白的才肯罢休的那种。
此三者,可谓是两缓一急。
至于江冲一行,江冲自然是扮演了态度强硬的军方代表,少卿和侍郎则是一团和气地在中间和稀泥。
他们三人,又可以说是一硬二软。
由此可见,即便是安伮使团没在金州闹出幺蛾子,朝廷也早都有了算计。
跨院里,甘离正和兵部侍郎王敬学在树荫下对弈。
侍郎已年近五旬,又黑又瘦还有点驼背,但是双目中的精光让人无法对他产生任何轻视。
据说王敬学年轻时候当过兵,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无法再上阵杀敌,凭着军功谋了个从六品的文职,弃武从文,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本来甘离还有点担心晚到三天的王侍郎不清楚状况坏了江冲的计划,谁知人家心里门清,进了驿馆,面对戴学士等人的催问,就三句话:
“哦。”
“这样啊。”
“随便吧。”
连甘离都始料未及,遑论戴如晦等人。
所以戴如晦召集副使商议行程完全不带他俩,也是情有可原。
“立文兄,你说这安伮人还能再拖上几天?”甘离的心思并不完全在棋盘上。
王敬学出身寒门,名和字都是他在立志弃武从文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他二人都不是从科举正途入仕,所以谁也别嫌弃谁。
王敬学捏着一枚白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三日之内必定启程。”
“为何?”甘离问道。
王敬学淡淡道:“圣上为何特意将今年的天宁节和秋狩放在一起?就是知道安伮人要来,才特意给他们布置下的。秋狩围场路途遥远,最晚八月上旬定会起驾,安伮使团若是错过圣驾,可就没人会请他们去围场了。到时候各国来使齐聚围场共庆天宁,安伮人在圣都喝茶看戏,那他们南下的意义何在?”
甘离恍然大悟,“原来到了围场还有正面交锋,难怪咱们侯爷对使团一点都不好奇。”
王敬学有些奇怪地看了甘离一眼,觉得他这个“咱们”用得很是微妙,怎么说呢……
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当他俩是平阳侯府的门客呢。
这时候,前厅伺候的一名小侍走过来,“安伮使团副使催促启程,戴学士请二位去前厅商议行程。”
王敬学笑了笑,随手丢下棋子,对甘离道:“同舟共济。”
甘离一笑:“风雨同当。”
二人携手来到前厅,戴学士已经和安伮副使扎库库定好了出发日期,就在后天一早。
王侍郎又是:“也行吧。”
甘离笑得春风化雨:“学士安排便是。”
戴学士心里将他俩骂了个狗血喷头,表面一派和气:“也好。”
扎库库见他三人都对江侯爷避而不谈,心里对江冲的好奇达到了顶点,但又不敢轻易在梁人面前掉了自家的面子,便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不等你们那个少帅了吗?”
甘离心中默念三遍“淡定淡定,安伮狗故意挑事”,微微疑惑道:“少帅?莫非贵使团中还有人没到?那等等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