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139)
江冲懂了,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爹娘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呗!
江冲占了先机,所以洪先生没法威逼,只能利诱,利诱不成又想用公主驸马的死因来激起江冲对圣上的仇恨,然后引导江冲高举为父母复仇的正义旗帜,对朝廷倒戈相向?
江冲心情复杂,他从前得是有多蠢才会被这三板斧的伎俩带上不归路?
现在意识到自己从前干的蠢事,迷途知返,应该不算晚吧?
“我娘……”江冲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娘都不在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洪先生神情凄哀,“仲卿,你可知我为何非要将萧晏从皇位上拉下来吗?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
萧晏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江冲作洗耳恭听状,虽然听不见洪先生心里想什么,但他已经知道洪先生接下来会说什么。
无非就是想告诉他长公主和驸马都是圣上害死的呗!
“萧晏他得位不正,先帝其实是要将皇位传给你娘的,被崔氏得知逼迫你娘将储位让给萧晏,萧晏对你爹娘颇为忌惮,登基之后的宽仁也只不过是表面文章,实则无时无刻不想将你娘置于死地,后来……后来你娘生你妹妹的时候,你爹被调虎离山不在京中,终于被他得逞……”
江冲稍稍琢磨了一下,这话初听起来仿佛有那么几分可信,但是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
先抛开长公主是女儿身这一点,就说储位,你当那是烤红薯吗?说句“我不饿你吃吧”就能轻而易举地让给别人?
先帝乾纲独断,是轻易能被人改了主意的人?
只怕河工案发,先帝下决心将今上贬谪之时就已经定下了东宫人选,名为贬谪实则磨砺啊!
江冲感觉自己在三舅眼里就是一只饿得两眼发绿的疯狗,三舅将腐肉往哪扔,自己就会往哪扑。
江冲装作一怔,立即摇头:“我不信,圣上待我极好,他怎会对我爹娘下此毒手?”
从圣上得知他和韩博的关系后一系列作为,足以证明圣上是真疼他,否则早该为了皇家颜面给他俩棒打鸳鸯分别赐婚了。
洪先生怜爱地看着他,“傻孩子,他那是心中有愧夙夜难安,对你稍作弥补才缓解他心里的愧疚。何况,你爹娘都不在了,平阳侯府名存实亡,萧晏若不施恩于你,岂非让天下人戳脊梁骨?”
他这套说辞其实和前世姚管事的说法大同小异,只不过当时姚管事声情并茂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远没有洪先生这般条理清晰。
但前世江冲并不是被姚管事的眼泪打动了,而是因江蕙和亲,他心里先入为主地和圣上离了心,被这俩人趁虚而入挑拨离间。
江冲犹豫了一下,只当是磨练演技,眼里出现一丝松动,表情茫然无措,“不会的,你骗我。对,一定是你在骗人,我不信……”
洪先生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故意说给江冲听:“当年我不过是结交了几个文人雅士一起饮酒作诗,他连这个都不能容,遑论……”
遑论长公主干政吗?
好在洪先生没有停顿很久:“遑论还有那样的预言。”
“什么预言?”江冲心里一动。
“先帝打仗时遇到过一个仙人,仙人自山中来,指点武帝退敌之策,临走时留下过八字预言——女主江山、拨乱反正。你说,萧晏他能不忌惮你娘?”
江冲想了想,像这种只要用心去查就能查证的事,洪先生应该不至于随口编一个来糊弄自己。
但是什么所谓的“女主江山”
………开什么玩笑,长公主生前虽干涉朝政,但并未独揽大权,这也能算数?
衡量过后,江冲还是决定跟着演技走,毕竟自己除了打仗,最能拿得出手的看家本事就是演戏了。
“可是我娘从未对江山有过非分之想……”
洪先生只想说“孩子你太天真了”,但此刻他的目的在于解困,没必要破坏长公主在江冲心里的完美形象,“的确是这样没错,可萧晏未必就这样想。仲卿,三舅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就像你娘一样,可是人心难测,为了他的皇位,萧晏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冲:“……”
说我就说我,别带我娘行吗?
他正无语,却忽然听见有声音道:“看来襄王是靠不住了,我若说出八大家的秘密,他能放过我吗?”
声音是从左边传过来的,江冲的左手边坐着姚管事。
江冲心头一跳,当初离京前韩博同他说起过八大家之中有一家藏着魏世宗宝印,莫非这俩人也知道此事?
他强制让自己不要回头,叹了口气,“三舅,我还是送你回乌梅台吧,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不敢信,也不能信。你回到你该回的地方,我只当没这回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