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番外(106)
高振道:“听闻你从琅虞县带回来一个孩子?”
江冲自从看破高振派他运粮的真实目的之后,便猜到运粮队中有高振的耳目,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不过高振如此直言不讳,便是拿他当自己人了,江冲暗自惊喜,面上不表,老实答道:“是受我义兄周傅所托,给那孩子找户好人家。”
高振点点头,“先去歇着吧。”
江冲本想将羊皮地图还回去,谁知高振却道:“你带回去好好看看,三日后的沙盘推演你若能占上风,我帐下精兵随你调遣。”
江冲眼睛一亮,原来高振早就准备好给他铺路了!
“是,末将定不负将军信赖。”
“去吧。”
*
江冲带着激动和兴奋的表情回到城中的居处——他在坋州赁了一个小院,前后两进,前面是两间大通铺给府兵们住,后院是他自己的卧室和书房,与圣都气势恢宏的平阳侯府相比有着云泥之别。
江冲本来直奔书房,但在经过前院看到蹲在墙角玩虫子的一老一小时,停住了脚步:“瞿老?”
瞿神医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掉手上的泥,依旧是一副世外高人姿态,“侯爷安好。”
江冲忍着笑,“托您的福。”
瞿神医看了眼小阿宝,“可否借一步说话?”
“您请。”江冲带着老先生进了书房,他已看出瞿老来意,遂抢先道:“晚辈有一事想请教老先生。”
瞿神医:“……你说。”
你官大你先说。
江冲和这位老神医认识久了,早都摸清了相处之道,“您老能看出来我中毒是在什么时候吗?”
瞿神医没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侯爷想起了什么?”
瞿老只是医师,就算当年在上榆出现过,也并不能代表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所以江冲并未将自己失去记忆的事和盘托出,他笑了笑,“只是回想起了一些片段,我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所以来请教您老。”
“你把手给我。”瞿老眉头微皱。
江冲连忙递上手腕,见瞿老一脸凝重,又道:“这毒是出自中原的吗?”
瞿老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试探,习惯性脱口而出:“这还用问?”
“中原的毒物,却要夷人的药来解,这就很有意思了。”江冲解开军服袖口的护腕,散漫地坐在椅子里,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若非受人威胁,您老想必是不愿再和我扯上关系的。”
瞿老搭脉的手指微微用力,扣住江冲手腕的命门,“此言何意?”
比起瞿老的如临大敌,江冲则要显得轻松自在的多,甚至还用空着的手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没别的意思,就是跟您老透个底,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绕来绕去绕得我脑袋疼。”
“你想让老夫替你做什么?”瞿老并未就此放松,反而越发戒备。
“不做什么,您老只需要替我解毒就行,解完毒,您老还做您的济世神医,我呢还做我的朝廷鹰犬……”说到这儿,江冲看了眼瞿老的脸色,顿了顿,“当年您行刺我外祖父的事,朝廷早不追究了,如今这世上记得这事的也没几个,其实大可不必再放在心上。”
瞿老死死盯着他,“那你呢?”
“我?咱们关起门来说句大不敬的话,外祖父再亲,能有我爹亲?您救过我爹,单凭这一条,过往再大的冤仇都该一笔勾销了。”江冲看着自己的手指,他鲜少与江湖人打交道,因此有些拿不准万一谈不拢仅凭他一人之力能不能拿下这瞿老,“只一条,不论韩博是如何胁迫您的,我替他给您赔不是,您得答应我不能去找他的麻烦。”
“我若不呢?”瞿老紧盯着江冲的表情。
江冲笑道:“反正我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只好拼着这条命跟您老好好聊聊了。”
当初韩博是如何请到瞿神医,江冲虽没细问,却也能猜测一二。
看高振那意思,是想让他带兵进山剿匪来着,这坋州一山更比一山高,指不定得进去几年,万一瞿老咽不下这口气再回过头去找韩博,反倒节外生枝,江冲有意将这事说开了,也是为长远考虑。
片刻后,瞿老松开手,江冲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江冲轻轻地“啧”了声,这老先生,看着年纪大,掐人还挺疼。
“江侯爷可真是好魄力。”方才江冲的话,已经算得上是变相的威胁了,瞿老虽然服了软,但到底心气不顺,还要阴阳怪气地嘲几句。
“还不都是被那姓韩的给逼的。”江冲照单全收。
瞿老眼神向窗外一飘,想了想,“老夫也有一个条件。”
江冲从进门那一刻就在等着他这话,欣然道:“您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