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53)
孟流光刚聚起的一滩新的希望又被打散了,可笑他还一直纠结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却原来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也没有资格爱吴二。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孟流光沉默半晌,苦笑着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早早上床睡了。
陌路欢歌都以为他不再会殷勤地往二小姐那里跑,没想到他颓丧了一晚,第二日却照常去吴二跟前照顾她,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开心,不再一口一个“咱们孩子”。
过了几日,孟流光一回到院子,便意外地看到一个不速之客,竟是许久未见的秦相公。
说起来,秦相公几乎从不出自己院门,这一遭让孟流光有些懵,还下意识地有些害怕,毕竟他上一次失宠就是因为见了秦相公一面。
孟流光谨慎地对那个安静坐在桌前的人说:“你怎么来了?”
秦相公抬起疲惫的眼,有气无力地说:“听说冷家的回来了,我去瞧了瞧。往回走时,走到一半,累了,刚好路过你这里,歇歇脚。”
孟流光看秦相公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被冻得愈发不见血色,便道:“你身体不好,这大冷天的出来做什么?要是一来一回地冻感冒了,二小姐岂不又要伤心?偏偏你还来我这里坐了坐,我可不想再被你连累。”
秦相公闻言,笑了笑:“你真是个纯直良善的人,有你陪在她身边,我也放心。”
孟流光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把我的斗篷借给你。”
秦相公便被扶着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孟流光却突然问道:“等等,今天既然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那我有些话也就直说了,你可别说是我故意刺激你。”
秦相公微微顿了顿,道:“请讲。”
孟流光靠近他,低声道:“你为什么要一遍遍地自杀呢?就算你心里不喜欢二小姐,但她是真心对你好,这半年多来,我只见过她为你伤心流泪,你不用像其他人那样,你不费吹灰就可以得到她的心,就算你一直对她冷言冷语,她也没有亏待你半点,所以你为什么一心求死?”
秦相公微微一怔,却说:“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她?”
孟流光愣了:“难道你喜欢她?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互相折磨?你难道是气她朝三暮四,跟她赌气?”
秦相公摇了摇头:“你不会懂。”说着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门口,跨越门槛的时候,他轻轻说道,“我只是想做她孩子的父亲。”
孟流光道:“最近这一两个月她也有去你房里,也许如今她怀的就是你的孩子。”
秦相公苦涩一笑:“我从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我永远无法成为她孩子的父亲。”
孟流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秦相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说,他从未跟吴二有过肌肤之亲。
孟流光不由叹息,吴二啊吴二,她到底爱他爱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如此抓着他不放,一次次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却又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保全了他的体面和尊严。
孟流光骤然想到那成双成对的青梅竹马玉佩,青梅竹马,他们是自小认识的,那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孟流光怀着满腹疑惑,找了个机会向柳戒言询问,毕竟柳戒言也是伺候吴二多年的,想必会知道些什么。柳戒言听他打听这个,笑着揶揄道:“孟相公难道忘了上次失宠是因为什么?”
孟流光道:“我只是自己心里好奇,你告诉我,我绝不说出去,也不会去刺激秦相公。”
柳戒言便笑了笑,道:“这事说来也没有多复杂,只是二小姐讳莫如深,才不许人议论。秦相公本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他家跟吴家是世交,关系匪浅,他与二小姐年纪相仿,又都喜欢吟诗作曲,自小便时常来往,心生爱慕,两家大人便给他们定了亲事。后来他家中败落了,亲事自然作废,但二小姐不依,使了手段将秦相公弄进府来养着,却无法给他正室的名分。后来大人和大小姐给二小姐定了镇国公府的亲事,二小姐不同意,可耐不住大人和大小姐各种威逼利诱,最终还是娶了二相公过门,为此她心里一直有怨。再后来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了。”
孟流光把一切都弄明白了,原来秦相公想做的不是吴二孩子事实上的父亲,而是名义上的父亲,可悲的是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他的,可却被冷歆占去了,所以他这般耿耿于怀,从不出院的他一听说冷歆回府,拖着病体都要在大冷天出来瞧瞧。他是不甘心。
一次次地自戕也好,不肯跟吴二发生关系也好,都是因为他心里愤恨不甘,他本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吴二身边与她并肩,成为她孩子的父亲,死后与她合葬一坟,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他竟只能被困在一间小小的院落中与那些他从来都瞧不上的男宠争夺吴二的爱。也许对于他而言,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