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道:“况且,郎世宁年少长于意大利,娴熟西方技法,青年时候才研习中国技法,但是显然,这位临下此画的GOLD TWO,他中国技法如火纯情,反而是西洋写实技法在试图临摹郎世宁。要知道西方重写实,东方重写意,这《百骏图》临摹于郎世宁,但又摆脱了郎世宁的拘谨束缚,画出了马的神韵和意态。”
亚历克斯突然道:“为什么这么一个无名之辈,他可以画出比郎世宁更精彩的《百骏图》?这只是西方技法和中国技法的不同吗?”
初挽道:“当然不是,在中国,即使所有的人都自小浸淫于此,也不至于每个人都能画出这样的画,这位GOLD TWO虽然只是中国一位无名之辈,但是他家族世代吃着清朝皇粮,生活优渥,又对着皇家马厩,日日观察,才能笔下生辉,画出这么生机勃勃的画,才骗过了陈璧君,骗过了希特勒,骗过了无数收藏家,让大家以假做真。”
初挽这一番话,只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在良久的沉默后,只听得掌声响起,却是查德维克。
他这么一鼓掌,其它人也都纷纷鼓掌。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有异议。
眼前这幅画,这幅让所有人都折服的稀世之作,确实不是出自郎世宁之手。
戴维感慨道:“初小姐说的,让我受益匪浅,我们太过注重传承有序,反而被自己骗了。”
一位鉴定专家更是感慨:“这幅画不是郎世宁,却胜过郎世宁,太棒了!”
初挽颔首:“是,这幅画虽然不是郎世宁所作,不过凭着这画,也堪称传世之作了,值得收藏。”
查德维克望着那幅画,摸着自己下巴,突然问道:“初小姐,你口中那位GOLD TWO,难道就无名无姓,没有别的佳作问世?像这样的画家,应该在历史中留下姓名才对。”
初挽:“这个人早年生活优渥,并不需要发愁生计,所以只是把画画当做爱好,偶尔画那么几幅,也不见传世,后来穷困潦倒,被人聘了,用一年时间画出《百骏图》没多久,除此确实没什么作品传世。”
也许有那么几幅花鸟图,也没钱装裱,没钱装裱自然也卖不出什么价,就低价流落到琉璃厂某个寻常藏家手中,现在是寻也不好寻了。
戴维也好奇起来:“他后来的故事,你知道吗?”
初挽:“我太爷爷认识他,还曾经接济过他。后来有些藏家看到他的画,认为他画马实在是好,想请他画,找我太爷爷打听,不过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众人听着,感慨不已,再看那画,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一个艺术大家都可以流芳百世,也许他拥有惊世才华,却生不逢时,穷困潦倒,终其一生都无法被世人所知,最终成为一枚被砂砾淹没的珍珠,永不见天日。
又比如梵高,如果不是在死后成名,想必也不过是另一个GOLD TWO而已。
一场品鉴会下来,初挽明显可以感觉到,那些鉴定专家看自己的目光越发充满了敬佩,心服口服。
至于那几位洛克菲尔德家族的成员,更是上前握手,互通名片,并表示以后要多多请教,言语中充满尊重,丝毫没有富豪世家子弟的傲气。
从这一点,初挽不得不佩服,洛克菲尔德家族能盘踞百年而不倒,他们的家族子弟教育很有一套。
她又想起陆家,其实陆家大部分子弟都还不错,唯独陆建时,好竹出赖笋了。
以后陆家在改革开放中会逐渐发展,她觉得回去后有必要和陆老爷子提一下陆家子弟的教育问题,有些地方可以稍微参考下洛克菲尔德家族的模式。
品鉴会结束,初挽离开艺术鉴定会,过去停车场,结果查德维克已经等在那里了。
查德维克笑道:“不要一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我不会吃人。”
初挽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查德维克:“现在时候还早,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东方的问题,可以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吗?”
初挽看他言语还算诚恳,道:“好。”
当下两个人过去了附近的咖啡馆,查德维克是一个非常绅士的人,会帮着开门什么的,妥帖周到。
这和陆守俨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陆守俨也会为她做这些事,但并不是因为礼仪,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呵护,是专门对她的呵护。
而在查德维克身上,这显然是一种家庭自小的教养,和初挽是谁没有关系,他对任何女性应该都是这样的。
在优雅动人的钢琴声中,品着香醇浓郁的咖啡,两个人就这么随意聊着,看起来查德维克确实对中国比较感兴趣,他问了好几个问题,包括这些年中国的改革开放,也包括早些年的故事,初挽挑着合适的,尽量给他科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