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要解放了,这些搞古玩的人人自危,一部分坚守大陆欢迎解放,一部分则变卖细软仓皇逃离大陆来到香港。
说来世事也是奇妙,两种选择,两种命运,三十多年过去了,两种选择的后人再次重逢,大家竟然可以坐下来若无其事地寒暄几句。
除了这几位,在场的也有商界名人,以及三四位当红影星。
其中有两位当红影星现在已经红遍大陆,耳熟能详,连初挽这种没时间看电视的都有印象。
初挽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便坐了下来,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刀鹤兮身边。
除了明报月刊组织的沙龙上几位文化界名流,其它人对初挽显然并不认识,自然便有人问起来,甚至有人用暧昧的眼神扫过初挽和刀鹤兮。
刀鹤兮便直接伸手,将初挽面前摆着的高脚杯收走,之后,淡声道:“你已经怀孕了,不能喝酒。”
他这一说,全场皆惊,诧异地看着初挽,之后又看刀鹤兮。
刀鹤兮也不解释。
初挽见此,便笑着说:“是,我在大陆已经结婚了,现在怀孕了。”
众人听着,便多少明白了,敢情和刀鹤兮没关系,于是便忙笑着说恭喜恭喜,借着这个话题,自然试探着问起来。
初挽大致讲了讲,自己丈夫是北京人,自己正在京大读书,这次来参加学术会议云云,于是在场也有人知道的,恍然:“我记起来了,我在美国一份杂志上看到过你!你发现了新疆尼雅的遗迹吧,那个五星红旗出东方利中国!”
初挽道:“对。”
当下场上热闹起来,一时大家说什么的都有,那楚先生也在,因有人提起他那件釉里红三鱼高足杯,他望向初挽,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确实难办。”
他这一说,场上自然问起来,那位苏富比的鉴定师莫先生微微皱眉。
初挽看了眼刀鹤兮,刀鹤兮微颔首。
初挽也就道:“楚先生,那天我和你说过了,这是大开门宣德瓷,你也不用管别人怎么说,留一留就是了。”
她一提这话,在场几个面面相觑,颇有些尴尬。
有几位是那天文化沙龙上出现的,现在听到这个,也是莫名,想着这位初小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路,又和刀鹤兮是什么关系,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
这种场合,就算你有刀鹤兮护着,也不能张嘴就来?人家莫先生那可是香港古玩圈子说话有分量的,人家张口拍板是雍正仿,你非说宣德,这是和人对着干吗?
旁边刀鹤兮道:“是吗?什么好物件,拿出来见识下?”
周围几个也都好奇地看过去。
楚先生颇为尴尬,但是见此情景,没法,只好拿出来,给大家欣赏品鉴。
在场大多是这个圈子里的,对古玩也有所了解,难免就说下自己的想法,夸赞品评一番,不过这话题自然是绕着雍正仿,谁没事敢说是宣德。
那莫先生在大家都品评了一圈后,终于看了眼初挽:“初小姐为何提到这是宣德,可以说说。”
他一开口,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初挽那里。
楚先生也看着初挽,他当然比谁都希望这是宣德,可——
哪可能呢!
初挽笑了笑,道:“这物件,我判定为宣德,原因有几个,第一,看款识,雍正仿品的字体纤细挺拔,宣德本朝的款识则是大气厚重,第二,看釉里红的手感,宣德红柚一般有凸出感,釉里红橘皮纹点有粒状感明显,但是雍正红釉摸起来平顺,第三,看纹饰,纵观康熙雍正,三果纹一般偏清瘦单薄,但是宣德三果纹则敦厚铺展。”
她这么一说后,众人不免心中暗赞,毕竟能说出这些门道的,想必对古玩也有所了解。
初挽到底年轻,看着模样清隽,长得不错,这样的女人能够长嘴说出这些,已经可以算在知性美女的行列了。
大家赞叹一番,多少有些恭维,也有人真心叹服:“初小姐说得其实也有些道理。”
旁边莫先生眉眼间却带了一些嘲讽,不过还是保持着风度,笑着道:“这些不过是旁证罢了,说得再有道理,也逃不过一个字,宣德年间,就没这个红,他们造不了这样鲜亮的釉里红!”
他环视过众人,道:“诸位,大家都是有见识的人,可以把香港各年的拍卖会名单都看看,哪见过宣德年间有这样的釉里红?明朝时候,用的釉料不同,烧造工艺也不如后来的清朝,他们根本烧造不了!”
众人听这话,也都不好再搭腔了。
毕竟莫先生说得有道理,在这方面,莫大师肯定是最专业的,谁也不可能和他较劲。
谁知道初挽却道:“莫先生说得不错,明宣德,确实造不了这样的釉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