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初挽,便把她叫到一边,低声说:“你知道吧,建冉姐被老爷子训了一通,听说是发了大脾气,本来建冉姐来北京是想谈她婆家的事,但是老爷子说,不让管。”
初挽也是疑惑:“不至于吧?”
走的时候,她分明说好了的,陆老爷子也说他有分寸,不会太干涉,怎么转眼这样了?
陆建静:“谁知道呢,好像建冉姐做了什么错事,但是我们也没听说,估计只有大伯父大伯母还有爷爷那里知道了。”
初挽待要回去问问,又觉得未必和自己的事有关,回头遇到大嫂也是尴尬,只好罢了,装作不知。
她该干的都干了,陆老爷子竟然骂了陆建冉,估计和别的事有关系吧。
离开陆家后,她径自过去学校,把自己这一段的研究笔记和论文构思都拿给岳教授,她针对尼雅遗址设计了好几个命题,目前最先做的是尼雅遗址中反应的中西文化交流。
岳教授针对许多细节做了点评,又给她提了一些意见,这么不知不觉的,竟然谈了四个多小时,岳师母那边把饭都做好了,留她吃饭。
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没想到耽误这么长时间,不过也只能吃了。
岳师母是很热情的人,对初挽也喜欢,问这问那的,初挽无意中提起自己打算要孩子,岳师母还给了很多建议。
这么吃着饭,初挽倒是想起一些闲事,说起晋东散落的陶器来。
岳教授听到这话,脸上有些凝重,他是在那一带做过考古挖掘的,自然知道那里情景,有些事也是没办法的,在某些特殊时期,当局也不把那个当回事,很多都糟蹋了,找也找不回来。
初挽也就提起自己的打算:“我打包了一个箱子,里面大概有二十多个,打算拿着过去找一找王部长,请他看看。”
岳教授有些意外,毕竟那并不是他能轻易接触到的层面,不过想想初挽的背景,也就不奇怪了。
初挽便大致讲了讲,说起现在古玩的保护问题,大家的观念问题。
“我是觉得,要想改变现状,那就要从上层改变观念,修订政策。”
岳教授听了,半晌没说话。
反倒是岳师母道:“初挽说的有道理,现在改革开放了,很多过去的老观念就得变,要想变,那就先改政策,上面不改,那我们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们往上反映不就行了。”
岳教授看了一眼自己妻子,很无奈:“你不懂啊……”
岳师母直接给他笑了:“对,我不懂,我不懂所以我看得明白!”
初挽听着,心里知道岳教授和自己观念上存在差别,老一辈考古人骨子里都是清高,见不得好好的文物放在市场上按照金钱来衡量。
她并不能说服他,但是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也大致讲讲,不然回头岳教授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对他来说也是很不尊重的。
初挽这几天慢慢地磨着论文,同时也关注着现在古玩市场的情况,最近上面倒是略宽松一些,那些古玩贩子们便开始挂羊肉卖狗肉,借着卖旧衣帽鞋袜日用品的店铺,在里面卖古玩。
这种当然也是小心翼翼,看上面心情吃饭,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就继续做买卖,上面万一突然袭击来查,那就白搭了。
反正时刻警惕着怎么跑。
初挽看着这情景,对于自己的想法更加确认了。
上辈子,按照历史进程,大概在1988-1989年,北京文物局和工商局才第一次给私营古玩店铺颁发了文物监管市场许可证,至于民营文物公司营业执照,那就是更后面的事了。
在这之前,贸然行动,只会把自己砸进去罢了。
但是现在这个市场越来越大,各地古玩黑市已经俨然成风,这种上面想堵住都不可能。
她如果能够借着自己和王同志的机缘巧遇,去推进下这个进程,也未尝不可,于自己,于整个文博系统的发展,都是有利的。
那天,陆老爷子终于约了王同志,在后海的茶楼喝茶,让人过来接初挽,初挽听着,当即拎起自己的木箱子,直接过去了。
王同志和陆老爷子本来正说着陆守俨的事,他也知道陆守俨去了晋东市,知道那边防潮堤坝的重要,如果这次做好了,也算是立下大功了。
说着间,初挽来了,他见到初挽,也是高兴,笑着说:“陆老,你这儿媳妇不简单哪!才多大年纪,就这么能耐了!”
陆老爷子就喜欢听人夸自己孩子,特别是夸初挽。
他顿时笑着说:“哪里哪里,不懂事,瞎扑腾!”
他叹道:“我给你说实话,这本来是我世交家的孙辈,结果现在,成了我儿媳妇,其实论年纪,她还小呢,年纪小,我们做长辈的,只能包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