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非常有意思了,被冤了半个世纪的天津劝业场行家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本身这件卧牛造型精湛,体态逼真,可以说惟妙惟肖,而那颜色更是青铜中带着斑,可谓是精妙绝伦,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天津卖了大价格,炒得火热。
而到了九十年代,当知道颐和园那头铜牛是模仿这件铸造的,更是给这仿古铜彩卧牛给加了厚重的分量,那价格自然是一路狂飙,拍出天价。
就是因为知道这段故事,初挽不敢轻举妄动。
从最初天津劝业场断成了雍正造,到后来北京琉璃厂同行说成了民国仿,之后被法国苏富比又给鉴定成了雍正造,最后终于给这仿古铜彩卧牛正名,就连颐和园的都是比着这个来。
这个多世纪的故事一出出地起伏着,谁知道对方肚子里到底多少墨水,他的故事又到了哪一段?
第136章
她心里这么揣摩着,眼睛却只看着旁边的一件窑变釉带耳双环瓶,免得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关敞见此,也陪着她看了一番。
初挽假意看别的,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人过去伸袖子谈价格,那卖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耷拉着眉眼,看着也不疾不徐的。
初挽便随意走到别处去了。
她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如果突然回身伸手那卧牛,对方估计会怀疑,只能先看别的,再徐徐图之了。
不过心里到底想着,如果这卖家把这卧牛当好东西,很可能这物件就直接进了第二天的封货场,而不是在今天这么卖了。
能在今天封货场交易的,估计是根本没当回事吧,那样的话,极有可能捡漏。
不过能进宝香斋的,那都是千年的狐狸,自己万万不能流露出半分来,不然就凭今天这阵仗,不知道多少有钱大款都在,那好物件肯定轮不着自己。
她继续往前走,便见这边一处卖玉的桌子,看了看,倒是发现一个感兴趣的,是一块素面无纹的佩玉,那玉为青白色,上面带了些许红沁,在日头下,有淡淡的红晕。
才不过2cm高的玉,四面刻了文字,初挽拿起来,仔细看过了,那是用了很细的阴线,似有若无,断断续续,赫然正是汉代游丝跳刀纹。
初挽见了,心里微动,又仔细看了上面的铭文,赫然正是“正月刚卯既央,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帝令祝融,以教夔龙,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这里面刚卯两个字,其实合起来是繁体的“刘”这个姓氏,上面的铭文是用以驱除疫鬼的,而“刚卯”两个字,代表着这是汉代刘姓皇室专用的。
这种白玉刚卯,在汉代时候和司南、翁仲并称辟邪三宝,白玉刚卯本身就稀少,存世的就更少。
王莽篡汉之后,禁用“刚卯”二字,《汉书王莽传》提到“正月刚卯,金刀之制,皆不得行”,从此白玉刚卯绝迹。
便是到了本世纪九十年代,正规博物馆收藏的白玉刚卯也不过只有两件,一件在台北博物馆里,一件在西安博物馆,其它的都是民间收藏了。
这宝香斋果然是行家云集,随便一个场子就见到两件心仪的物件。
这两件拿出去,便是在博物馆里都是镇馆之宝了。
当下她不动声色,向那卖家伸出手来,到了对方袖下,以手势还价,对方显然也是懂行的,张口就要五百块,这价格买这么一件汉代白玉刚卯其实还是捡漏了。
要知道,物以稀为贵,比如什么明朝三代空白期小盖罐,以后固然贵重,但到底还是能有一些存量,可这种白玉刚卯,全世界搜罗起来,流通在市面上的也不超过两把手。
不过她当然不愿意五百块钱来买,毕竟她资金有限,而且还惦记着旁边那个卧牛。
卧牛和白玉刚卯,她都想收下来,好物件让人贪心,不舍得放。
她一番还价后,对方不太松口,最后终于愿意割爱,四百三十块出,顺利成交。
初挽得了这物件,便开始谋算着那卧牛。
她并不敢再走过去那边摊位,毕竟在这个场子上,她刚才赢了孙二爷,别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个时候,她太刻意去看某个物件,一定会引人关注,这个场子上有钱人太多了,他们随时可能加一个大价码买走,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必须很不经意地在不引人关注的情况下,将这物件买走。
偏偏这物件不像玉,买了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揣袖子里,这个物件挺大,很招惹人眼,那是要被所有人围观了。
她正这么想着,却听到那仿铜卧牛的卖家,正和人嘀咕着。
她仔细一听,原来是那卖家卖了一面铜镜,结果那买家是个南方大款,大款买了后,秘书找人仔细看了看,又疑心是假的,想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