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陆守俨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隐忍的艰涩:“挽挽。”
初挽声音软软的:“嗯……”
陆守俨缓慢地撑起身体,这样距离初挽远了一些。
初挽有片刻的失落感,他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气息消失了。
之后,夜色中,她听到他用压得特别低的声音道:“你的床紧挨着窗户,这样不好。”
初挽微怔,之后茫然地问:“怎么不好?”
陆守俨:“临窗位置,太潮了,容易得关节疾病。”
说完这话,他下床,躺过去他的地铺上。
初挽静默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终于在心里咬牙。
她发誓,从现在开始,她和陆守俨相差二十五岁!
所以她才两岁,才两岁!
这辈子,都将是两岁!
他就别想了!
早上吃过饭后,初挽洗碗,老太爷背着手遛弯,陆守俨则从旁提了水井里的水洗衣服。
初挽洗好碗后,就见大太阳底下,陆守俨挽起袖子,露出坚实的小臂,小臂是健康的太阳色,上面还挂着水滴。
初挽便多看了几眼,这时候他弯腰下去,这个弯腰的动作,让他被衬衫和军绿长裤包裹的身形越发现出轮廓,很明晰利索的线条,年轻而富有力量,是军队里历练出来的彪悍感。
初挽看了会,打算回屋,可视线无意中经过水盆,她顿时呆在那里了。
他正用水冲洗着那件从易家得来的东西,堂堂正正,敞亮大方,哗啦啦一盆水浇过去冲,之后又用刷子沾上洗衣粉来刷。
初挽看着在他的搓洗冲刷下,那个东西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她抬脚就要上前阻止,可是这时候,老太爷正好背着手走过来,看到了那样东西。
初挽迈不动步了,她目光飘移,不忍去看,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屋还是继续站这里。
老太爷年纪大了,但眼睛不花,他的眼比什么都利,他一眼看到后,花白的眉便蹙了蹙,以怪异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这重孙女婿后,便咳了一声,背着手去屋后面了。
陆守俨冲刷过后,原本是想问问老太爷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谁知道用手一捋上面的泡沫,拿起来仔细看过后,神情便逐渐复杂起来。
他沉着眸,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之后缓慢地回身,恰好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初挽。
初挽已经缓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阳光下,陆守俨的衬衫已经被打湿,贴伏在微微贲起的胸膛上,他盯着她打量。
初挽挑挑眉,打趣道:“你是不是打算洗好了问问我太爷爷?”
陆守俨攥着那东西,径自走到她眼跟前。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时候谴责或者埋怨这种情绪都是无济于事的。
初挽多少有些心虚,低声说:“是你自己挑的……”
陆守俨背着光,也不说话,就那么垂眼直视着初挽,神情难辨。
初挽心里发毛,也不敢看他。
半晌,陆守俨开口,语气平静得有些异样:“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说这话时,自然回忆起他挑这物件时的情景,易家人的表情,那种故作淡定的若无其事,感激地包起来交给他的郑重其事。
初挽脸都红了,她是替他尴尬,她只好小小声地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当时也没法提醒你吧……”
陆守俨面无表情:“就算没法提醒,你也不能让我带回来吧?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初挽很无辜很无辜:“合适啊……这怎么不合适了?我觉得这个东西最合适给你留着了……”
陆守俨陡然道:“初挽!”
这声音低沉,初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她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
她赶紧哄着陆守俨:“别生气,别生气……就是小事一件,真不值当生气,再说这是远古文明习俗,祭祀祖先用的,这是很严肃很文明的事,你可别想歪了……”
陆守俨:“你给我闭嘴。”
初挽连忙抿着唇,使劲闭嘴,一脸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陆守俨呼出一口气,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物件。
那东西在清洗过后,露出了本来面目。
竟是略带一些清透的灰绿色,挺拔粗粝,威武雄壮。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
他又想起来,当时小姑娘叫着他七叔,很乖巧听话的样子,他还说要把这个送给她,说她留着最合适。
他脸上便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眼神也有些恍惚:“挽挽,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现眼过。”
初挽听这话,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陆守俨立即瞪她:“你还笑?”
初挽伸出手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