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俨低首看她,神情格外复杂。
初挽解释道:“其实没什么,虽然喜欢,但没有就没有吧,你不用太在意。”
她倒是能理解陆守俨,他没经过这种事,不会像她一样,错过了那么多,磨平了心态。
陆守俨:“怪我,我应该紧盯着。”
到底还是大意了。
初挽笑了:“你如果紧盯着,人家感觉到了,还不一定怎么着,买这种物件就像是逮知了,太心急反而弄巧成拙,就得放平了心态,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里准备,不能太较真。”
她叹了声:“可能你没有经历过错过吧。”
陆守俨听这话,抬眼,视线缓慢地投到她脸上。
天已经暗下来了,屋子里还没开灯,他眼神晦涩,就那么沉沉地看着她。
她有些意外:“你经历过是吗?”
陆守俨却收起视线,淡声道:“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永陵。”
初挽也就点头,顺手将毛巾搭在洗脸架上,心里却想起他的种种经历,在越南的出生入死,还有后来和孙雪椰的种种。
他的人生中,哪一件是他遗憾错过的,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傍晚,在某个枯叶飘落的雨夜,会陡然间想起从指缝里溜走的美好。
陆守俨打开旁边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件毛巾被:“等会盖这个吧,晚上天还是有点凉。”
初挽便接过来,陆守俨又给她把枕头枕巾都铺好了,铺得规规整整的。
初挽坐过去,摸了摸,笑:“你铺得这么好,我都不忍心躺在上面了。”
她补充说:“一躺就乱了。”
陆守俨:“早点睡,我先走了。”
初挽:“你真不在这里睡吗?”
她其实知道他的意思,但故意这么问的。
陆守俨安慰道:“你不要怕,这里是机关大院,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再说明天一早我就过来了,睡觉吧。”
朦胧夜色中,他的声音醇厚温和,是安抚小孩子的那种包容。
这让初挽心里泛起说不出的异样,反而更有了种想作怪的心思。
于是她干脆道:“可是你现在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好意思出去,我睡不着,很闷。”
陆守俨神情顿了顿,便让步:“好,那我陪你一会,你包里有书吧,看一会书吧?”
初挽不情愿地道:“都考完了,还让我看书?”
陆守俨:“那你要怎么样?”
初挽很干脆地直接往床上一靠:“你给我讲点故事什么的吧,讲着讲着我就睡着了!”
她拉来了毛巾被,展开,盖上。
陆守俨无奈解释:“挽挽,我还有事。”
初挽侧躺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能有什么事?难道你大晚上还要出去看电影?和谁?”
陆守俨:“胡说什么。”
初挽打量着他,很赖皮地道:“还是说,你故意不想给我讲?你以前还说,有时间了给我讲以前的事呢,你答应我的,忘记了?”
她连珠炮一般发问,他只能让步:“好,给你讲,你乖乖躺好。”
初挽便听话地侧躺在那里,拉着毛巾被盖好了。
陆守俨搬了椅子过来,坐在床边:“讲什么?”
初挽:“先讲讲大串联吧,我要听。”
他们大串联那年,她才刚出生,很久远的事,也没人太提起,除了一些伤痕文学作家偶尔说说。
陆守俨:“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初挽软声道:“就想听嘛!”
陆守俨叹道:“其实没什么好讲的,那个时候我还小,我年龄还不够格,不过当时一起玩的几个发小,他们哥哥介绍我们进了组织,还帮我们整到了红袖章,我们就跟着一起出去玩。”
初挽:“然后呢?”
陆守俨:“当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兜里揣着几块钱就敢走,免费坐火车,到处转,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不要车票也不要钱,外地的一听我们北京来的,还见过伟人,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对我们热情得跟亲爹亲妈一样,我还把我的伟人像章送给他们了,他们那样子就像是要供起来。”
初挽:“你都去了哪儿?”
陆守俨:“北方不说了,南方去过上海,最远到了厦门。”
她问,他就多讲讲,讲到他们四处吃吃喝喝旅游,到了一处,当地都是小心翼翼地招待着,他们睡过最好的宾馆,睡过行军帐篷,当然也风餐露宿过,
他声音竟然很好听,讲故事引人入胜,初挽本来是抱着逗逗他的心思,不过听着听着竟然有些沉迷。
她也就赖着他道:“还有别的吗,我还要听。”
陆守俨:“嗯?要听什么?”
初挽想了想:“就云南越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