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娇的情敌之后(117)
“是不是只有我真的死了,再也不存在于这世上,这一切才算真的了结了……”
薛怜无声地站在他面前。
只觉得喉头梗塞,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你说过只要你还活着,就会亲手杀了我的!你还记得吗?”宋玉负回想起在遂园的日子,自言自语道,“我一直记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无论真心假意,我都记着。”
他崩溃地上前抓住薛怜的手腕,疯魔般地祈求他:“要不你将我杀了吧……我这次没有骗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薛怜微蹙着眉,终于开口道:“放开。”
他却越抓越紧,越发癫狂:“为什么不杀我?你也觉得活着才是折磨对不对!那你有问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有问过我吗!”
薛怜垂着眼帘,抿着唇。
“……你不会啊。”他忽然又松了松手,凄凉地笑着,“你只会不停地恨我,无休止地报复我。”
“我不配祈求你的原谅,更别谈那点可笑的怜悯。”
想到自己一个人走过的那些路,他的酸楚无以复加,那种难以言表的悲痛和绝望决堤而出。
“你知道我有多恨在徽阳的那六年吗?我恨透了所有人!我想家,我想我的母妃,我想那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啊……
薛怜眼波微动。
这些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也就不曾问起。
就像宴春说的,没有人知道他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萧家人将马鞭打在我身上,宫人每日只送来冷掉的残羹剩饭,远在母国的亲弟弟……明明每月都会给我寄母妃的书信,可是呢?可是他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就把她杀了啊!”
“他们只教会了我怎么去折辱一个人,怎么将一个人踩进泥土里,让他再也活不成一个人样。”他无助地抱住膝盖,整个人又开始颤抖起来,“没有人教我如何去爱,去善待这个世间……”
“你凭什么要求我变得和那些安逸长大的人一样,凭什么!”
他泄气般地跌坐回去:“……呵,就凭我一直在努力尝试着爱你吗?那你可曾有一点恻隐之心,心疼我的过去……”
薛怜彻底哑声。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喉咙这么梗塞过,想说什么,却找不到任何一个适合的字眼。
只感觉到四周都冰冷的可怕,凄凉又萧索。
最后,他看见宋玉负缓缓从地上再次站起来。
在他面前立住,解脱般地笑了笑:“……你不爱我,从来都不爱,甚至恨不得我死。”
他最终说出了那句话。
“薛怜,我累了……”
“……都结束了吧。”
一瞬间,殿内寂静无声。
他合上了颤抖不止的唇,没再去看他,只是慢慢转身。
失魂般地往外走。
一步。
两步。
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却又坚定的不曾回头。
良久之后。
全身已经僵硬的薛怜才缓缓回神,然后将目光聚焦在狼藉的地面上。
他几近失去知觉的手指动了两下。
然后用筷子挑拣起散落的指骨和指甲,装回进血红的荷包之中。
殿内的灯烛快要燃尽,烛花落在台上。
薛怜缓缓走出门。
抬头望去,外面已是夜深人静。
就连空中灿如繁星的天灯也飞远了,只余下茫茫夜色。
那盏放在长廊上的孔明灯,早已被夜风吹落,滚落在萧瑟的石阶前。
他将灯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落叶和尘土。
然后用火烛点燃,提着它去了西宫。
走到西宫门外的时候,才手指一松,看着它带着小簇火苗,冉冉上升。
飞过高高的宫墙。
在漆黑的夜空里,是世间最自由的微光。
他回神,看向屋子里暖黄的灯影。
然后走进去。
兰钏坐在阿兰亓身边,一旁的榻上放着一碗元宵,左手艰难地舀起一勺,细心地递到阿兰亓的嘴边。
阿兰亓麻木地靠着榻枕,嘴唇却丝毫不动。
她正要耐心地劝他,然后就听到了门外那熟悉的开锁声。
紧接着,就看见薛怜走进来。
她立刻愤怒地捏紧手中的勺子,咬牙切齿地瞪向他。
薛怜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右袖上。然后手一扬,血红的荷包便被扔在她脚下。
兰钏看着沉甸甸的荷包,知道这里面一定是自己的右手。
她瞪了半晌,才强压着恨意回头继续喂阿兰亓,然后说:“现在我没了右手,你还过来做什么?指望我帮你将解蛊的法子写出来吗?”
一旁的阿兰亓看见了薛怜,不敢与他对视,只能麻木地张嘴吃掉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