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也陷入了同样的烦恼之中,她从家里带来的衣服不说,就算到达京市以后又添了衣裳,那也不过仅仅是两身羽绒服。像里头穿的衣裳,换洗倒是有,可就那么两三身。这就意味着,她每隔几天就得去洗衣服。尽管洗衣房也是在室内的,可依旧冷得慌,更别提把手浸在冷水里卖力的搓洗衣服了,这在隆冬时节简直不亚于酷刑。
眼瞅着衣服又不够穿了,毓秀不得不趁着休息日,拿上盆子和脏衣服,苦着脸去了洗衣房。
其实,她的衣服倒谈不上有多脏,毕竟她又不像村里那些个熊孩子似的上蹿下跳闹个没完。可她打小就爱干净,实在是受不了好几天都不换洗。因此,就算再怎么怕冷,她还是咬牙过来洗衣服了。
洗衣房里挺热闹的,毕竟是休息日,看着外头的天气也还挺好的,不少同学都扎堆在水槽前头搓衣服。没办法,谁叫这年头多数人家里都不宽裕,衣服少太正常了,自然也就只剩下勤洗衣这一条路了。
毓秀一面低头搓衣服,一面听着其他同学闲聊天。
“京市的冬天也太冷了吧!刚开学那阵,我还以为掉到福窝窝里了。你别笑话我,我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茅坑在楼里头,洗衣服也在屋子里。想想多舒坦,可谁知道这天冷得那么快,可冻死我了。”
“我笑话你干啥?谁家还不是乡下地头的?我跟你说,我家那头是没京市这边冷,可大冬天的,提着一大桶脏衣服去河边洗,那滋味可别提了。最难的还是洗完以后,那个衣服变得可沉可沉了,我都提不动,只能三步一挪的往家里赶。反正洗一回衣服,我就能去掉半条命。”
“谁不是呢?我以前冬天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还一脚踩空了,布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打从那一年起,我脚上就生了冻疮,结果来了京市以后,越来越严重了。唉,你知道咱们的补助啥时候发不?我得了钱想再去买个热水瓶,试试看晚上泡脚会不会好一点。”
“快了吧,大概就这么几天了。”
旁边一人似乎听到了她俩的话,插嘴道:“你可以买那个羊绒袜子,实在不行买一双羊绒鞋垫子也成呢。那个垫在鞋里可舒服了,暖和还不贵。”
“哪儿有卖啊?”
“旧货市场门口等着,有人推着自行车来卖呢。”
“那也得等困难补助发下来啊,我现在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都换成饭菜票了。”
毓秀起初没太在意,毕竟这些话自从冬日来临后,就经常在厕所、洗衣房里听到。可及至听到后头,她才愣了一下。
困难补助……
这时,毓秀才想起,她开学初好像就听人提过这个,还跟同宿舍最早到校的那姑娘一起填了申请表。那还是九月份刚开学那会儿的事情,之后她就将这个事儿抛到了脑后,再也不曾想起来。
可听那几个女生的闲聊,似乎补助款早就发下来了?还不止一次?
怀揣着满肚子的狐疑,毓秀到底还是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完了。等她费劲儿的端着盆子回到宿舍后,扫视了一圈,发现不单宿舍长张杨不在,连那个跟自己一起申请农村困难补助的姑娘也不在。不过这倒是很正常,已经到饭点了。
稍晚些时候,张杨就拎着饭盒回来了,毓秀忙迎了上去。
张杨还在那儿跟其他人说话:“今个儿食堂有卖羊肉汤,热乎乎的,可好吃了,你们赶紧去啊!”
“张杨,我有事儿想问问你。”毓秀开门见山的道。
“你说啊,啥事儿。”张杨随手将饭盒搁在了桌上,结果就听到毓秀提起了农村困难补助的事儿,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啥?你再说一遍?”
“就是农村困难补助啊,我开学那会儿填了申请表的,那个发了吗?为啥我没有呢?”
张杨:…………
足足懵了半晌之后,张杨才回过神来:“那个不归我管,我也不是很清楚。可农村困难补助,不得是农村户口才能申请的?你不符合吧?”
“没错呀,我就是农村户口。”毓秀一脸乖巧的答道。
这话一出,张杨更懵了:“你是农村……不单要是农村户口,也得是事实农村人,就是家里是农民出身的。”
“是啊,我家就是啊。”
这下,不仅仅是张杨懵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懵了个结结实实。其实,学校的补助类型挺多的,并非只有农村学生才能申请,只不过相较于其他类型而言,农村困难补助是非但是金额最高的,还是最容易通过申请的。基本上,只要是农村户口且家里是看天吃饭的庄稼人,符合这两项的,几乎都可以申请通过,区别只在于最终被归为第几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