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门口,冲在最前面的且喊得最大声的自然是死去孩子的母亲,她已经差不多歇斯底里了,就跟疯了差不多,又哭又闹又叫着,反反复复的就说那些话,谁劝都没用。
大队长努力了,但真的没有任何结果。
一旁的何母也在尽力解释:“我家小梅是妇产科的,就是管生孩子的!”
人家何小梅之所以能够调职去镇医院,就是因为在遇到大出血产妇的时候,能够迅速判断出病情,并及时送往镇医院。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就顺势被调到了妇产科。
可刘家人并不听。
孩子妈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拍地嚎啕大哭:“我找她了啊!我一去镇医院就问人家何小梅在哪儿啊!我找到她了,我跟她说了,我跪下来求她了啊,让她救救我儿子。可结果呢?我儿子他死了啊!你们还说她医术多好多好,连生孩子大出血都能救!我儿子就洗了个头啊,凭啥就救不了呢?还能不是她故意的?我的儿啊,路上还好好的,送到医院就死了啊!儿啊……”
已经赶到有一会儿了,但不敢往前凑的何小红,在费了点儿脑子后,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顿时,她长出了一口气。
这种反应就很真实了,本来何小红听盼娣说,她娘家给人围了,特别紧张。结果眼下弄明白了是啥情况,她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不就是找何小梅赔命吗?找吧。
何小红又待了一会儿,见刘家媳妇一直就这么嗷嗷哭着反反复复的喊那些话,很快她就听腻了,让盼娣再把自己扶回去。
这天傍晚,李桂芳回来得特别晚,倒是苗解放到点就回家了。
他见招娣盼娣早已自动自发的去灶屋生火做饭了,就啥都没说,舀了水拿毛巾弄湿了给自己抹了把脸。这天啊,实在是太热了!
等李桂芳回来时,饭菜都已经上桌了,就只等她一人了。
喊了声开饭,李桂芳倒是不忙着吃,而是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老何家这叫啥?流年不利哟,见天的出事。以前那些个破事儿就不说了,单就今个儿这桩,可算是太倒霉了。有他们家啥事儿啊,明明就是刘家媳妇自己没长脑子。”
苗家人大致上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哪怕从头到尾没出过门的来弟,也从盼娣那大嗓门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来弟的想法跟李桂芳一模一样,这有何家人啥事儿呢?她冷不丁的就想起了上辈子看过一则新闻,大概是说有人喝了沐浴露中毒,然后把厂家告上了法庭,要求赔偿全部损失。当时,来弟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心疼厂家。
再看眼下这档子事儿,人家倒是没告杀虫药水厂家,估计是知道肯定告不赢的,明显那是国有工厂生产的。也没去医院闹事,因为闹不过的。于是,他们找了医院里妇产科护士的家人……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来弟仅仅只是觉得荒谬,毓秀几个则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因为年纪小,其实不太能说得上来具体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感觉不应该找何家人麻烦。
李桂芳就不同了,她直接点破了关键:“还不是怕家里人怪她?明明是她给儿子洗头把儿子给洗死了,要不赶紧找个人背锅,她回头能被她男人她婆婆打死。现在好了,她死咬着何家不松口,刘家人肯定得帮她,咬着何家起码能咬出点儿钱来,不然把她打死了,回头还得花钱再娶一个媳妇。划不来啊!”
“我娘家不会给钱的,他们没钱。”何小红面露不悦,“谁害死的人就该去找谁啊,何小梅不是每个月都拿二十多块的工资吗?找她啊!”
这话一出,李桂芳都惊了:“你是不是傻?刘家人这是在讹钱啊,你还觉得他们做得对?”
“一人做事一人当啊!明明是她何小梅闯的祸,凭啥牵连到娘家?”
李桂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是个人都明白刘家这是故意搞事,咋能算是何小梅闯的祸呢?连她这个从来没去过镇医院的人都知道,治病救人的是医生,跟护士有啥关系?更别提人家何小梅还是专门管女人生孩子的护士。当妈的把儿子害死了,还赖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护士?
“就跟你当年差点儿害死了来弟,我当时就想着,来弟要是真死了,我一定要打死你,给我孙女偿命。我还能找人家医生护士算账?”李桂芳想啊想,终于明白了,“敢情你跟刘家媳妇是一个德行啊,出了事儿不怪自己怪别人?”
何小红就是……这么想的。
可她不敢跟李桂芳对着干,索性低头扒饭吃,权当自己是个哑巴。
对于苗家来说,这就是个茶余饭后的话题,哪怕意识到了何小红这人不对头,其实说过也就好了。李桂芳后来倒是多叮嘱了几句,让她好生看着儿子,至于前头四个闺女,其实也不用太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