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427)
这其中的绕绕,没一点时间和精力,去深入了解,是永远也搞不明白的。
所以大部分军队攻打收服一个新地方,都是干脆把本地势力消灭,再亲自管理,或者干脆扶持一个听命于自己的本地势力。
这么做简单粗暴,但攻打损耗高,后续管理后遗症多。
若是有吴灲这样能够提供准确的信息,甚至已经找好了带路党,尉迟兰攻城略池的成本就很低。人员伤亡数量低到许多老将都不敢置信的地步。
这其中固然有姜国旧地军队尚未恢复的原因,也有前期工作做得好,抵抗少的因素。
要说尉迟兰受到竺年影响最大的一点,就是竺年经常挂在嘴边的“人命是很宝贵的,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人”。
吴灲这一次对尉迟兰讲了很多。
哪怕是尉迟兰博闻强记,这一次也不得不记了许多笔记。
等有人进来叫他们去吃晚饭,两人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炖得酥烂的红烧羊肉,吴灲一个人吃了一大碗。
瘦巴巴的小老头,饭量比尉迟兰还大。
吃过饭,两人也没休息,又说了两个时辰。
末了,尉迟兰问他:“先生想去哪儿?”
现在姜国旧地这里正在打仗,哪怕大环境还可以,但流寇之类的只会比平时更猖獗。吴灲也不指望一群亡命之徒会认他的学问,还是需要人马保护他的安全的:“想去南地看看。”
至于怎么走,小老头没什么概念,理所当然让学生解决。
尉迟兰就拿了一副大一些的舆图出来:“往后天气一天暖过一天,倒是适合从阳州走,就是这一路过去远了点。”
吴灲也看舆图:“路还是挺平顺的。从阳州走……东萍府现在能用?”
“不走东萍府。”尉迟兰用笔杆比划了几个地方,“到了阳州,走台阳就有一条道到海州。海州那儿大道都修好了,还有两个大海港。这边极东港是走货的。您要是想舒服点,就从海首港走,这边有一部分货,不过也载客,都是大海船。先生,您真该去看看海。”
吴灲是相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人。
年轻时候,他也是一心上进,只求着恢复家族往日荣光。等后来被贬谪到黑荥州,遇到尉迟兰,心里面也不是没想着通过这个学生,来光耀门楣的念头,不然他也不会把那些当皇帝的东西教给尉迟兰。
一直到最近几年,大概他走得地方多了,见识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他的想法才有了改变。
他看着提到大海之后,眼睛里都有了光的学生,说道:“竺年,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你该想想年号了,字也得另取。嬉年?哪有叫这个的!”
“是。不过糕儿不在意这些,上面还有父王在,倒也不急。”
吴灲对权利非常清楚,也清楚尉迟兰清楚,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肯定不是感情用事:“你自己心里面有数就行。”想到尉迟兰提起竺年的神情,他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多说的,最后还是回房休息去了。
小老头一把年纪,可经不起那么折腾,倒是可以去看看那位小王爷折腾出的花样。
海州那种不毛之地,竟然也有海港了?还是两个。
小老头两个都要去看看!
目送走了吴灲后,尉迟兰没有回房休息,而是让随从收拾好桌面,自己开始提笔写信,不是写给竺年的,而是写给姜卓的。
随从是祁二宝认下的两个养子之一,祁杨。原本不大一点的小孩儿,不过几年时间,已经是个挺拔的少年郎了。
他功夫不错,这次就跟在尉迟兰身边学习。
可是来之前,养父没说要跟着尉迟先生学这个啊?
他学习没他的弟弟祁柳和妹妹祁海棠快,但至少字都认全了,看懂信不是问题。
每次看尉迟兰给姜卓写信,他都满脸纠结。
信上的内容很清晰,就是战报。
中间衔接的语句里,还带着许多脉脉温情。
但以祁杨粗浅的文化水平,可以把信简单翻译为——来打我鸭!
对,还得是他们小王爷那种贱嗖嗖的语气。
尉迟兰当然没这么好心,给姜卓写战报。
他又不是给姜卓打仗,是在打姜卓的江山。
战报的内容今天打了哪里,昨天灭了多少人,这天又占下来了什么地盘,百姓纷纷纳头便拜,官员望风而逃之类,其中有真有假。
偏偏尉迟兰文笔极好,本身还是个会写话本的隐藏高手,他又熟悉军队,又熟悉朝政,编的战报比真的还真,偶尔还有配图。
仗着黑荥关被他卡着,两边通信中断,他就这么起码一天一封地往京里送,以期气死姜卓。
姜卓拿着单方面通信,刚开始气到随身带着御医。
一些大臣每次读完信之后,没病的都要气出病来。
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多看几封之后就麻了,还能根据信的内容分析其中的真假,推测尉迟兰究竟打到了哪里。
要说对姜国的了解,那肯定是他们比尉迟兰要了解得多。
正因为了解,他们才愈发分辨不出尉迟兰战报中的真假,感觉其中提到的情况确实如此,某个官员也确实胆小如鼠,某个家族也确实不堪一击。但尉迟兰能有多少军队,他们大致还是能算清楚的,不太可能分兵。
所以绝不可能今天打了北边,明天又去打了南边。
按照他们的判断:“尉迟兰应该会先去上都救嬉王。嬉王一个人,再怎么厉害,有二皇子殿下带着起码三万军队守着,晾他插翅难飞!”
夕照原那个地方,看着距离上都近,若是靠着两条腿跑,跑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跑到。沿途也没什么村庄,也就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
再说竺年要是逃窜,敢往上都走吗?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夕照原外面的森林。
那种地方,尤其是冬天,进去深了还能出来吗?
“夕照原位于高处,尉迟兰想打,地形吃亏。上都城高池深,只需要守住即可。”
“咱们在这边消息不通,二皇子和常王都在北边。周围那么多人。尉迟兰就这么点人,敢在上都待多久?”
“那要是尉迟兰不去救嬉王呢?”
“呵,一条养熟了的狗,怎么会不去救自己的主人?”
姜卓也觉得问题绝不至于战报中所说那么严重,但应该也不会如这几个人说得这么轻松。
他的视线投向北方,在他的正前方,距离一天距离的地方,有五十万大军。领头的是曾经大月的镇北王。他现在还摸不清楚这人的想法,究竟是要反姜复月,重新拥立宋淮;还是自立为王;或者干脆是投靠了竺年?
目前看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不过竺年嘛,讨人喜欢是很有一套的。
为了这五十万人,他干脆把朝廷搬到了这么一个正在由小村子往集镇发展的地方。
村中百姓已经全部迁出,原本的村落变成了临时朝廷。
村民们近一两年通过往来船只赚了钱之后改善的房屋,在君臣们眼中简陋到不行。
低矮的房屋,大量土坯建造的房屋,没有宽敞明亮的琉璃窗,连门窗都低矮窄小。
他们白天聚在村子里唯一的砖瓦房内,还得点上蜡烛来照明。
再远处,那是北部六州连同蒙山组成的天堑。
越过蒙山,才是他的国土。
尉迟兰如今仗着山水阻隔,正在他的国土上横行无忌。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竺年跑了呢?”
有人下意识反问:“往哪儿跑?”
“不用去管他怎么跑的。朕问的是,他要是跑了,会怎么样?”
精神颇有点不济的姚尚书挺直了背脊,语速略慢地说道:“首先,尉迟兰就不用去救嬉王,甚至不用去上都。嬉王要是能跑掉,以他的本事,也不用人接应。”他年纪大了,打仗的本事比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大,“常王和尉迟邑将军被安昌牵制,顶多只能去一个。常王手下的常水军,骑兵不多,对上尉迟兰怕是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