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207)
匠人们说话间,已经把伤口清洗干净,搬到了一卷铺开的草席上,还垫了一件衣服:“总也耽误不了这么点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着,他就打开药包,把药粉均匀地撒到伤口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处理及时,还是伤口确实不是很深,流的血不多,药粉没有被冲走。
匠人们没时间耽搁,只能尽力用手头的材料去打造需要的镐子和斧子。
学徒们也忙着搬运材料。
外面秋雨冰凉,他们连一顶挡雨的斗笠都没有。
有几个年纪小的,几趟来回就冻得嘴唇发白,被一个匠人叫住:“且缓缓,去看看大师傅如何了?”
匠人们所在的帐篷会比其它的帐篷大一些。受伤的匠人被安排在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
学徒们走过去,认真探了探匠人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又看了一下伤口,突然跳起来跑去对忙碌的匠人们说道:“大师傅的伤口不流血,结痂啦!”
“真的?!”众人一惊,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跑去看。
发现果然如学徒所说,虽然结的痂显然还不是很牢固,怕是动一动就会崩裂,但真的是有明显愈合的迹象。
他们又检查了一下呼吸,发现匠人真的是睡着,而不是晕厥,让开一段距离之后,才小声庆幸:“看来这一关暂且过去了。”
“这药是真好。回头我再问问那几个负责收尸的,不知道还有没有。”
收尸这件事情,在军中有点两极分化。
忌讳的人觉得沾染死气大凶。战场本就凶险,要是再碰到这种大凶的情况,怕是没法活着回去。
不忌讳的人觉得是个肥差。他们尽可以把除却身份证明之外的东西,全都收归己有。当然轮到匠人们收尸的,只有最普通的士兵,最下级的军官都会有专人来负责检查。除了兵甲必须上交之外,其余的……其余的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谁上战场也不会把金银细软带在身上。倒是像匠人这样的群体,不忌讳从死人身上扒衣服,洗洗干净多少能用。
茅军援军没有发觉,在他们彻夜忙碌的时候,涉阳关这边也没闲着。
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工兵,在夜色中摸出去一大段,在白天插牌的地界以北,又埋上了许多地雷,每一个都做了精细的伪装。
他们人数不多,布置极快,身穿黑色雨衣,在雨中穿梭,连自己人都没几个知道。
城门开了又关。
城墙下就有人准备好了东西,帮他们把雨衣脱下来,又去把琉璃灯放到一旁,递上烫热的姜汤和热面。
几个工兵灌了一碗姜汤之后,才松下劲,坐在城墙下的门洞里笑:“你们竟然在这里开起了小灶。”
伙头兵在行灶前忙活:“是小王爷让送来的,我们自己可没这个胆子自作主张。”
“上头值夜的兄弟们辛苦,谁能想今天晚上会一下这么冷,得吃点热乎的。”
工兵们快速吃完,招呼了一声就重新披上雨衣,提起琉璃灯回去自己的营房。
琉璃灯拳头大小一盏,里面点着蜡烛,外圈用铁条做了个“笼子”,笼子顶上支着一把黑色的小伞,外围有几片可固定可掀起的黑色雨布。全都放下的时候,琉璃灯只能照亮跟前一小块地方,光线不会往上和周围发散。隔着今天晚上这样细密的雨幕,加上外面的平地又不是真的找平过的地面,多少有一些起伏,茅军哪怕偶尔会朝着这边看,也很难发现。
现在他们把雨布全都掀起,几盏琉璃灯放一起,周围照得一片通明,那光线比气死风灯要强多了。
“蜡烛烧久了,琉璃容易碎。得再想想法子。”
“蜡烛也不好。点一次,那蜡烛油就把琉璃薰黑。”
“沈少爷现在回东州了吧?还有元姑娘,要是都去梁州研究所,是不是能进度快一点?”
“别想了。听说研究院的人来了东州,正在抓紧研究神火炮和鸟铳、惊蛰什么的。蜡烛还能指望一下元姑娘,琉璃这方面短时间内指望不上沈少爷,还不如盼一下琉璃工房里的匠人是不是会突然搞出一个好方子。”
“那也难。他们现在连望远镜里的琉璃片都得碰运气才能烧出来。平板的整块琉璃也做不成。”
“至少现在气泡已经差不多没了,也没以前那么容易碎。”
“听说海外研究院整了个新材料……唉,不知道咱们这辈子能不能去研究院?”
由于这一次行动难度大,而且下午刚布置了大量的陷阱和地雷很危险,出城的人都是工兵中的骨干,放在哪里都要被叫一声大师傅。
“我们应该没问题吧?顶多三十、三十五,就要回城里。”
南地的军队改革已经进行了很多年。
在以前大部分士兵,除非死了或者残了,才能退伍,否则就是一辈子参军。不发生战事的时候,生命安全倒是问题不大,但是没有补贴,日子过得十分紧巴。要是遇上个喜欢捞钱的上峰,一年到头能不能见着铜钱都不好说。
现在按照规矩,普通士兵三十岁,技术士兵三十五岁就能申请退伍。若是体能可以继续打仗,薪响会更高一些。退伍的士兵会由南王府来安排出路,可以直接转入军队相应的文职岗位,可以经过培训之后回到相对安全的老家工作,或者也可以选择类似峪州军营那种配套的小镇。
退伍士兵还能根据入伍年限和军功,每年领到一笔费用,虽然不算多,但也不无小补。
目前这个政策推得还算井然有序。传统的一些军营略有阻碍,但是在竺年一手建立的工兵营已经严格执行。
几个人聊了几句,刚有了一点睡意,听到有人敲门,门一看,发现是竺年的一名亲卫:“是不是殿下不放心?我们做事妥帖,放心吧。”
亲卫看着黑黢黢的屋子,手上提着一个光线微弱的气死风灯,一言难尽:“不是这个。大师傅们办事,殿下没有不放心的,就是拿走的两盏琉璃灯要还回去,殿下要点着写功课。”
琉璃灯这种东西,原先只有极富贵的人家才有。宫中都未必有能有多少盏,绝不是进军营的东西。
现在琉璃灯,起码在他们这边不算太稀奇,但也不多。
他们这次行动,为了保障安全,必须每人配一个,其中两盏是找竺年借的。
但是,用一下自家小王爷的东西,怎么能叫借呢?
他们又不是胡乱用,也不是卖了换钱中饱私囊,他们也是有正经用处的啊。
大师傅就不是很想还:“殿下在屋里,点个蜡烛不就行了?现在琉璃灯外面的笼子罩子都做好了,再拆下来多麻烦。”
亲卫抿了抿嘴:“要不您自个儿去和殿下说?”
大师傅就只能磨磨唧唧地把两盏琉璃灯连着笼子罩子,一起交给了亲卫。
亲卫发现,大师傅们不仅给琉璃灯做了笼子,连提竿都是特意做的。
涉阳关城里的房子,经过连续几次战争,损毁了不少。为了让尽可能多的士兵住进营房里,竺年自己居住的房子只是原先算是“城主府”边上的一栋小楼。
他不住城主府,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去住,只作为开会办公的地点。
再说城主府白天才被挂过人头,晚上就住进去,不说吉利不吉利的问题,也有些膈应。
关城内房屋建造简单,好一点的用砖石,差一些的就是土坯,只要没遭到刻意破坏,都很牢固。
亲卫回来的时候,开门的亲卫给他指了指二楼:“直接上去吧,殿下还没睡。”
小楼里住着的不仅是竺年,还有几名亲卫和银鱼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亲卫踩着木质楼梯往上,看到竺年的房间里点着火把,不知道哪儿来的风吹得火焰飘摇。八个银鱼的人和竺年一起席地坐成一个圈,中间摆着涉阳关的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