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157)
“镇北王宋觉,现在就在蒲州,正和你的禁军施闲隔着沃水打擂台。”竺瀚凑过去问,“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底牌?”
到今天,所有的牌已经摊开在桌面上。圆桌周围不知道坐了几家,但是谁捏着什么牌,已经摊开了摆在了桌面上。
“你猜,你那好大儿会不会把姜国放进来,一把掀了桌子?”
宋恒猛地站起来,脑子晕眩了一下,踉跄着勉强站稳,咬牙切齿:“竺、瀚!我儿子不是个疯子,不会葬送掉祖宗基业。”
“呵。你不如你爹,你儿子还不如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竺瀚拿起保温杯站起来,像个准备去遛弯的老大爷,对虎视眈眈的亲卫招了招手,“过来把东西收了。通知下去,过一刻钟就出发。”
他们这一路的沿途都被竺年的队伍清理过了。
他们经过的时候,有周围的官府组织了当地居民再进一步修缮。
道路的畅通,可以保证关键的医药等物资的畅通。
平时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觉得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在受到阻碍之后,才会发现重要性。
队伍越接近蒲州,灾情愈发明显,但修缮的人也更多。
等他们能够看见蒲州的州府城墙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一些老弱妇孺也在许多彪形大汉的监督下卖力劳作。他们的动作要是稍有迟滞,一个响鞭就落下来。没有直接抽在身上,但是听在耳朵里也是浑身发寒。
坐在车上的宋恒见状,直接大笑起来:“你儿子干净……哈哈呵……你瞧瞧你儿子就这样子。”
自从前几日他和竺瀚撕破了脸,他就彻底不装了。
竺瀚在赶路的时候和同一辆马车,听着他笑声中带着嘶声,皱了皱眉,瞧了瞧门板,对外面骑马的亲卫说道:“去叫个人来问问情况。”
命令很快传递了下去,不多时,朱小飞就赶了过来:“末将朱小飞,拜见王爷!”
竺瀚知道朱小飞,笑着让他起来。
朱小飞解释了一番这些老弱妇孺的情况,最后说道:“平时也还罢了,现在这种时候,不能由着他们胡搅蛮缠。”又说道,“周围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估摸着连沃州都知道这些刁民的事迹了,不会对小王爷的声望有什么影响。您且放心。”
作为从小和竺年一起长大的崽,他朱小飞有些地方可能不怎么行,但是旁门左道……呸!是舆论战方面,绝不输给别人。
竺瀚点点头:“你做得对。”又问,“糕儿呢?”
“小王爷带人在挖河。”朱小飞驾船可以,打水仗可以,但真不懂怎么疏浚河道,“小王爷说,趁着现在水流不错,正好可以清一下河道。”
竺瀚也是个技术渣。但是身在竺家,他至少知道这方面应该听谁的。
况且,其实南王府的水军这方面,他妻子罗英懂得都比他多。
朱小飞见南王没有疑义,就说道:“现在州城靠着江州这边的一半已经清理出来了。王爷您看是住城里,还是暂时住在军营?”
“住军营。你带我去扎营的地方。”
“好勒!”朱小飞像店小二一样应了一声,直接带着人去一大片明显已经硬化过的地面,“这边都处理过了,营帐直接扎这里就行。配套的茅厕在那边,厨房在这边。”
这里原来是一部分丹州城内百姓们的临时住所。
这两天城内清理干净之后,百姓们大部分都回了家,这边就都空了出来。
竺瀚显然不会亲自指挥扎营,简单了解一下之后,就把事情交代给下面具体负责的人。
这次他带的人中间,除了一部分原本的老兵之外,还有一部分就地征召的新兵。这种没有太多危险的行动,很适合作为新兵的训练项目,而且容易培养新兵的……嗯,集体荣誉感。
他们当兵不是什么贼配军,是在保家卫国,是在切切实实地帮助百姓,帮助他们的父老乡亲。
这种认知上的不同,竺瀚原先并没有当一回事。在他、甚至大部分将领看来,都是多此一举。
尤其是他们在和昌国连年交战的时候,很多戍边的士兵,确实是一些犯了重罪的。
但是他们的精力全都在指挥作战上,对于其他方面的事情他们参与的少,自然就没有什么发言权。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南地的军队已经完成了一轮思想改造。
军民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
他们打仗指挥起来,也能感受到变化——不仅仅自己直属的精兵营如臂使指,而且其他一些兵营指挥起来也变得顺手。士兵的作战意志更高,打起来更加勇猛。
朱小飞这边安排了下去,很快整个一片空地就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他就过来带着竺瀚……和宋恒等一行人,去丹州城内转转。
宋恒的身体愈发差了,脸色苍白中甚至透着一丝灰败。
他坐在朱小飞命人抬来的步辇上,看着这个在他眼中和断壁残垣没什么区别的城池。
今天早上刚回来的郑蓬飞看到步辇过来,尤其是看到朱小飞,赶紧先上来,问了哪位是南王,先过去行礼:“下官丹州知府郑蓬飞。”又说,“承蒙小王爷照拂,救我丹州百姓于水火。”
宋恒见他直接和竺瀚聊了起来,就说道:“你一个知府见了朕,怎不跪拜?”
郑蓬飞是见过宋恒的。虽然此刻宋恒的形象,和他曾经在大殿上见过的相去甚远,但这儿坐着步辇的总共就两个人,其他一个是南王,另外一个能够有这等待遇的,想也知道是谁。
而且南王看见他行礼,还特意下了步辇,这人却一直坐在上面……
他闻言只是移了移脚步,换了个方向,并没有靠近分毫,也没有任何行礼的动作,而是昂着头颅直视宋恒:“敢问陛下此次前来,带了多少救灾物资?知道有多少丹州百姓遭了灾祸?”
宋恒被问得一愣:“朕……”他在南军手里,从哪儿知道这些消息?
郑蓬飞不等他辩解,继续问:“您知道丹州水匪横行吗?您知道丹州的水军有几人吗?您知道现在丹州军统领的名字吗?啊,丹州军统领前年已经致仕,到今年、到现在都还没有新官上任。我去京城,倒是在名册上看到新任丹州军统领的名字,姓焦。我还特意去摆放了一下,结果人家压根就没好出过京城,倒是没少拿军饷,还是全军一半的军饷!这些您都知道吗?这些您不知道,现在坐在皇宫里的那位也不知道。我的折子递上去,永远都是石沉大海。您看看这座城,修建至今不过二十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你问我为何不拜见你?你哪里来的脸让我来拜见!
你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你瞧瞧你把这天下治理成这样,你死后哪里来的脸去见你的天!”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别说被当面质问的宋恒,就是竺瀚都听得羞愧难当。
论治理地方,他这个南王并没有比宋恒好多少。
他不过是沾了妻子儿子的光。
朱小飞作为旁观的人,性格又向来跳脱,这时候听得直接鼓起掌来:“郑大人说得好!”
不愧是读书人,骂得真狠。
其实郑蓬飞现在的形象很不好。
现在城内百姓们虽然都回来了,但毕竟刚遭过灾,距离安居乐业还差得远。
他作为知府,不仅要解决城内百姓的各种问题,而且还要应对州内其它遭灾更加严重的地方的情况。为了方便行动,他连官服都没有穿,一身旧衣,脚上甚至踩的是一双草鞋。
竺瀚没有挨骂,羞愧得抬不起头。
直接挨骂的宋恒在愣了愣神之后,反倒笑了起来:“你这个读书人倒是有意思。姓郑?是了,郑家向来爱挑事,保不住你,让你成为这么个丹州知府,心里不忿?呵,官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有什么不服,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你就努力往上爬,爬到把之前给你不痛快的人统统踩到脚底下!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去为百姓谋福祉也好,去做你先前所有想做但没能力做的事情都可以。怕是你也就现在才看得见百姓,等你升了上去,当了京官,哪里还看得见百姓?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