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有女种田忙(73)
领柳芽儿去市场的是个十七八岁的衙役,叫何辉。何辉个子不高,肤色偏黑,笑是露出的一排牙倒是极白。
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衙役领着,秦沐还是不放心,要跟着一道去。
菜场在城东。
何辉在前面领路,有心想要给知县千金介绍城内的情况,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柳芽儿一边跟着何衙役,一边打量着沿街的商铺和小贩。商铺开门营业的不多,小贩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
柳芽儿打量着商贩,商贩们也在打量着她。她与秦沐虽穿的朴素,但肤色和那通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柴桑本地的。商贩们不免好奇,打趣到:“哟,何衙役,你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富贵的亲戚。男俊女美的生的是真好。是京城里来的?”
“胡沁什么,我家哪来这样的亲戚?这是新任知县府上的千金?”
那商贩猛的站起来,问到:“咱们柴桑,来新的县太爷了??”
街道不宽,这边说句话,两边的商铺隐约都能听见。这商贩嗓门大,可不就叫周边的人都听了个清,纷纷围了过来。
“真来了?”
“怎么没听说咱们县要来新的知县大人啊。这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何辉,你小子可莫要诓我。别看你在县衙当差,论辈分你还得叫我声族叔!”说话的,是从米铺里走出来的中年人,想来是铺子里的掌柜。
“我诓你们做甚?人都在这呢!去去去,别围着了,我还要带小姐去买东西呢!”何辉拨开众人,开出条道来。
这次何辉倒没走在前头,跟在柳芽儿身侧,弯身道:“小姐,您别生气。实在是咱们柴桑太久没有知县了,何大人要来上任的事,钱县丞与胡师爷也并未向外告知。百姓们就是好奇才过来问问,您可莫要怪罪他们!”
“无事,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又怎么会怪罪?对了,你刚刚喊我什么?”
“小……小姐!”何辉疑惑。知县的千金,不是应该喊小姐吗?难道他喊错了?
小姐?
柳芽儿微微一笑。小姐,她还真当上了千金小姐,只是没过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好歹梦想成功了一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芽儿,你在说啥?”
“啊,没说啥呀!何衙役,这菜市还有多久到啊?”
何辉弯身答道:“前面就是拐个弯就是!”
菜市不止没什么顾客,就连商贩也没几个。
肉摊老板正眯着眼打盹,就听到有人问价,忙起来招呼生意。
看着割着肉,心里犯起了嘀咕。何衙役他是认得的,可另外两位他从未见过。再者那两人一看就不是本地的,也不知道因着什么事,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称了肉又买了些时蔬,见实在没什么可买的,几人便打道回府。
柳芽儿不知,就他们买菜的这么点子功夫,新任知县拖家带口的来上任的事,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晚饭菜色丰盛,份量也足。
席面拜了两桌,一桌在饭厅,给柳爹用来宴请县丞他们。
另一桌摆在了柳冬青屋里,就钱氏带着几个小的用。
夜幕降临,柳爹要宴请的人早就恭恭敬敬的候在了院里。堂堂县衙,在职的竟然只有一个八品的县丞,一个师爷,外加三个衙役。
这要真出了什么事,人手根本不够用。
“今日不分上下级,你们不用拘着。都坐吧!”柳爹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几人却是不敢,低着头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的就是不敢入坐。
“我也农户出身,私底下没那么多规矩。各位入座便是!”
几人依旧不敢。
柳爹无法,只得去请了钱氏和柳芽儿过来劝导。
大凉民风开放,一般人家倒是没那么多男女不同席的讲究。柳芽儿也想听听这柴桑的情况,便道:“爹,不如我们就将两桌席面拼在一起吧。”
“也成!”柳爹听懂了女儿的心思。
还在饭厅候着的几人见知县大人出去,正想是不是他们不知好歹惹怒了大人,就见柳知县领着家人一道走了过来。
“你们,跟着秦沐去将屋里的饭菜都端这边来。小何,你再去搬几张凳子过来!”钱氏一进饭厅,就开始指挥起来。
几人不知道这般是为何,但老夫人发了话,他们照做就是。
该搬的都搬了过来,钱氏又道:“你们也都别站着了,入座,都入座。今儿个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这一大桌子的饭菜,你们不坐下来吃,岂不是浪费?”
几人望着丰盛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又望了望老夫人。只觉得老夫人让觉着特别亲切,就像是同村的婶子。
“怎么,还要我跟我儿三请四请?坐,都坐!再站下去菜都要凉了!”
几人这才不好意思的入了席。
第63章
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入口即化。肥的部分也是肥而不腻,肉皮软糯弹牙。
钱县丞从未吃过如此好味的红烧肉,一时没把住嘴多吃了两块。想起一桌子都是人,瞬间心虚起来。
也怪他贪嘴,刚刚定是丢了丑,叫知县大人瞧了笑话。
“钱伯,您再尝尝这糖醋鲤鱼。甜口的,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
钱伯?
钱县丞惶恐,知县家的千金小姐怎得称乎他钱伯。这不是折煞他了么。
“钱伯,我们刚到岭南的时候遇着个老翁,他说的话我们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你们的口音,我们倒是能听懂个大概。这是为何?”这回问话的是柳冬青。
钱县丞搁了筷子,解释道:“你们遇见的老翁说的是本地方言。我们作为官府衙门任职的人,自然是要学着京城那边的语言。若不然就像柳大人这样的,从外地过来就任的,我们若是讲方言不就没办法沟通了么。”
原来是这样啊!
钱氏笑道:“小何的本地口音比你跟胡师爷的重。”
“老夫人见笑了。我与胡师爷在府城念过书,后来又去了京城赶考。接触了五湖四海的人,日子久了,家乡的口音倒淡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
县丞一行人原以为大人让他们来,是为了询问政务上的事。没想到只是与他们话些家常,又加上如此美味的饭菜,绷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些。
席间都是柳家人发问,县丞他们作答。问的多是些地方民情与风俗。
突然,就听柳爹道:“我知此地重男轻女,但今日在此我先告诉各位我柳家不奉行这一套。我也不怕诸位笑话,我家芽儿是个有大智慧和大主意的。日后若是芽儿提了什么意见,你们不要因着她是个女儿家就将其否了。你们先听上一听,再想想有无道理。”
“另外,芽儿的主意多。日后若是芽儿有什么问题请教你们,你们也莫要搪塞她。我也不是在给诸位下什么保证,此番既然已经来到柴桑,我自然是希望我管辖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是以,日后还请诸位协助于我!”柳爹说完,率先就杯中酒一饮而尽。
县丞与胡师爷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发颤。他们都已年过半百,在这柴桑县衙里呆了二十几年。他们见过各色各样的知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的。
没有豪言壮语,却句句入他们肺腑。
他们柴桑,好像有了希望。
月过柳梢,钱县丞与胡师爷并排走在空旷的街道。有风吹过,二人的酒都醒了些。
“老钱,你觉得这柳大人如何?”
钱县丞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答道:“不好断言!不过,比起先前的那些人要好上太多。起码,柳大人有着他的抱负。不管能不能成,我能看的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柴桑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柳大人能有这份心,足已!”
胡师爷捋了捋胡子,道:“听闻柳大人出身农户,高中进士,外派时自愿选的柴桑。若是旁人,早就选了那些富裕的地方。即便是个八品县丞,也都能有些油水可捞。柳大人的这份心是真的难得,只可惜我们两个能力不足,若不然定能好好辅佐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