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您莫哭了！孙儿好着呢，就是皮外伤。场子上虽然累些，可是有工钱的！我临回来前与工头说家中妹妹落了水，需要用钱，求着工头给我结了十天的工钱。奶，你看！”柳冬青说完，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铜板递给钱氏。

看着孙子，再看着手里的铜钱。钱氏只觉得有人拿着锥子在她的心上死劲的扎。

“从今日起，别去采石场了，就呆在家里跟着我种地吧！我就是自己不吃，也不会让你和芽儿饿死。再说地里的小麦要开始抽蕙了，再熬上三个月，就有粮食了。”

对于儿子，柳爹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将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给了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心疼儿子。

不论柳冬青还是柳芽儿，都是他柳之贤的骨血，他又怎会厚此薄彼呢。

只是儿子年长些，又是个男孩子，所以平日里他才严厉些。

听了柳爹的话，一直忍着疼痛的柳冬青，此时终于落下泪来。

他爹到底是心疼他的。

他突然觉得肩膀也没那么疼了，也觉得自己没那么苦了。

他日日在采石场做工，又苦又累。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还有他爹他奶奶和芽儿心疼他。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身体上的痛，也就不那么痛了。

“无事的，爹，儿子能吃苦的，你们莫要担心我。等我再干上三个月，到时候下了新粮，我就不干了回来跟爹种地！”采石场的工钱是十五文钱一天，因为他年纪小没什么力气，工钱要比别人少上五文。

可就这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多了。

一天十文，一个月也就是三百文。够买上些油盐再一些粮食，能多撑一个月。

“我说不去就不去了，你若有个好歹，将来到了地下，我有何脸面去见你娘？”柳爹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

柳冬青倔强的抿着嘴，不言语。

一直站在旁边的柳芽儿过来，柔声到：“哥，芽儿会挖野菜，还发现了能吃的菌子。你就听爹和奶的话，别去采石场了！”

“好！”柳冬青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总不能让他爹和奶奶伤了心。

第5章

一顿饭柳芽儿是吃的心不在焉。

她绞尽脑汁的把能赚钱的法子想了个遍，最后结合当下的社会环境和手里的资金，将所有的法子都一一否了。

哎，赚钱难，难于上青天。

突然，她想到了剩下的鸡枞。

前世她也看过不少穿越种田文，很多刚穿越的农家女就是靠新鲜的吃食和菜谱起家。

或许，她也可以试上一试。

午饭后柳芽儿便与柳爹说要去县里卖鸡枞。

柳爹爽快的答应了。他倒不是指望这一篮子鸡枞能卖出个钱来。他是不想打击女儿积极向上的信心。

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

芽儿这一身的干劲，是好事。

可芽儿一个人他不放心，地里还有活他走不开，刚好儿子回来了，就让柳冬青陪着女儿一道去。

县城离小王庄不算特别远，但七八里的路靠双脚走，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幸好是农村娃，整天上山下地的，这点路倒也不算什么。且中午吃的还算饱，这会子体力上也还过得去。

时间在兄妹两的说说笑笑中流逝，不知不觉间二人便到了县城。

经过打听，再几番问路，二人终于寻到了县城里有名的酒楼，醉仙楼。

早就过了午饭的点，酒楼大淌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伙计靠在门框上打着盹。

柳芽儿轻轻的摇醒了伙计，礼貌的打了招呼。

却不想被扰了清梦的伙计，看到兄妹二人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哪来的叫花子，去去去，上别处要饭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即便被伙计说成叫花子，柳芽儿也不生气，满脸堆笑的讨好道：“我们不是叫花子，我们是来卖鸡枞的，这菌子味道极其鲜美。另外，我能不能见见你们的掌柜？”

“我看你们是穷疯了，竟拿这毒物出来卖！就你们这小叫花子，还想见我们掌柜的？滚，滚远点！”那伙计一脚踢翻柳芽儿递过来的篮子，这还不够，又用脚将一篮子的鸡枞踩了个稀巴烂。

柳冬青见状，愤怒的就要上前去厮打那伙计，被柳芽儿一把拉住。

柳芽儿委屈的朝着哥哥摇摇头，然后捡起地上的篮子，拉着哥哥就要走。

她不气吗？

她当然气！她气，她恨，她委屈，却又很无助。

他们兄妹二人无权又无势，就算被伙计侮辱了欺负了，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

她们只是损失了一篮子菌子，如果真要上前去讨个说法，说不定还得落一顿打。

能在城里开酒楼的，还将生意做到这么大的，背后哪能没有几个人？

他们兄妹二人这身份，若被打了就被打了，连个说法都没得。若被打伤了，许是连医药费都讨不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柳芽儿深谐这个道理。

回去的路上，柳冬青一脸的懊恼。他恨，恨自己，恨自己护不住妹妹。

柳芽儿知道他的心思，一路上把事情的利弊分析给他听，又安慰了许多。

柳冬青这才舒展了眉头。

原来，他家芽儿竟懂得这样多。刚才若不是芽儿拉住了他，就凭他冲动的性子，估计真要落一顿打。

见柳冬青心结解开，柳芽儿才笑道：“都说吃亏是福，咱今天吃了亏，说不定哪天福气就来了！你说是吧，大哥！”

“对，我们芽儿最有福气！”柳冬青咧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

“芽儿，渴不渴？”柳冬青问完，也不等柳芽儿回答，就跑去路边的茅草从里翻找起来。

这个时候的茅草嫩芽，剥出外面的部分，里面白色的芯子能嚼出汁液，还带着些许的甜。

农村的孩子没啥吃的，常拔了茅芽来当零嘴。

只不过现在闹饥荒，连茅芽也难寻。柳冬青翻了好久才找到两根。

“诺！”柳冬青将剥好的茅芽递给妹妹。

柳芽儿前世是老大，下有弟弟妹妹。小时候她特别想有个哥哥姐姐的，想要被哥哥姐姐护着。

这世，老天爷倒是如了她的愿。

“哥，你也吃！”

柳芽儿分了一根给柳冬青，柳冬青不要，柳芽儿就小嘴一瘪，像是受了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好好好，我吃我吃！”柳冬青可受不了妹妹的委屈样儿，特别这个委屈还是自己给的。

“哥，你看，那是不是鱼？”

柳芽儿正开心的嚼着茅芽，走上石拱桥，石拱桥下是一条不宽的河沟。河沟虽然不宽却很长，贯穿着淮阳的好几个村子。

突然柳芽儿眼尖的瞅到沟边的水草在动，好像是有鱼。

柳冬青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看去，好像真的有鱼。

兄妹二人确定是鱼后兴奋的跑下拱桥，下到河沟边。

到了河沟边二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水草里有不少的鲫鱼逆流而上过来产子。因为是逆流，又是产子期，被人惊到了逃的也没那么快。

柳冬青直接脱了鞋子下到水里，拿篮子塞到水草底下，逆流向上流的方向去兜。

结果真兜到了不老少鲫鱼。

“妹，晚上有鱼吃了。”

柳芽儿望着篮子里半筷子长的鲫鱼，一个个的肚子圆鼓鼓的，完全没发现口水正顺着嘴角流下来。

虽古有时云：劝君莫食三月鲫，万千鱼籽在腹中。

可她又不是圣母，她若不吃这鲫鱼，说不定她就得饿死。吃了这鱼，她至少能多活七天。

所以在生存面前，那些所谓的道理，啥也不是。

“哥，晚上我们喝鱼汤！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吃亏是福！这不，福气就来了。这条路天天有人走，也没听着说谁在这逮着鱼了！”

“是是是，都是托了我们芽儿的福咧！走，我们家去！”柳冬青脱了褂子，在水里摆了摆，挤个半干盖到篮子上，再弄些水把裤子也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