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有女种田忙(28)
“我芽儿真懂噫哗事!”钱氏摸了摸柳芽儿的头,无比欣慰。
大钱氏轻叹了口气,才道:“吃吧,都吃吧!这是你们小姨的心意!大宝,小宝!以后你们长大了,要孝敬你们的小姨奶奶,可晓得了?”
“嗯!晓得了!”
得了话大宝小宝,这才夹起了碗里的肉。
肉可真好吃啊!小宝心里想着。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吃到过肉了,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
刚刚芽儿姐姐说,她今年都吃过好几回肉了。要是他也能像芽儿姐姐经常有肉吃就好了。
柳芽儿不知道,她觉得苦不堪言的她,竟然也能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夜里,钱氏和柳芽儿睡在了大钱氏的屋里。
床不大,幸好柳芽儿人小,三个人倒也能挤挤。
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老姐妹两又说起了从前的往事。
大钱氏说,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只在十四岁以前。那时候虽然穷的吃不饱肚子,可爹娘还是她爹娘,不会像别家的父母不拿女儿当人看。
可是啊,她那所谓的爹娘最后还是将她卖给了陈瘸子。她怨,她恨,可怨恨过后她还是坐上了那顶轿子。
就当作,偿还爹娘生她养她的恩情吧!
因着有她的事在前,所以后来得知弟弟要将小妹卖给人做小时,她才极力阻止,甚至不惜与钱家断绝关系。
她不能让小妹同她这样苦一辈子。
她被卖给了瘸子,丈夫和婆婆都不拿她当人看。何况小妹要被卖去给老头子人做小?那户的正室,能容得下小妹?怕是小妹被正室打死,她们都说不得一个不字!
大钱氏又说,她苦了大半辈子,等哪天走了也算是个解脱。可她放心不下小儿子。三十一的人了还没个媳妇。将来老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说完了小儿子,大钱氏又说起了外甥,也就是柳芽儿的爹。
她说柳爹本来有个好前程,可偏偏老天爷见不得人好,让柳家厄运连连。
大钱氏再说的什么,柳芽儿不得而知。因为她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钱氏在姐姐家只呆了两天。大钱氏还要留人,钱氏道是家中少不得人,日后得了空再来就是。
大钱氏虽心中不舍,却也不好再留人。说是说下回再见,可到了她们这个年纪了,这所谓的下回也不知道是哪一回了。甚至,有没有下回都不知道!
回去坐的依旧是来时那大爷的牛车。只是这次牛车上装了送往淮阳的布匹,钱氏只得坐在边角上,而柳芽儿坐在了钱氏的腿上。
“芳儿,你到家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就托人给我捎信,可知道了?”大钱氏拉着钱氏的手,泪眼婆娑。
钱氏红着眼睛,道:“我都晓得哩,姐,你回屋去吧,这大早上的天凉!回吧,回吧,我下回再来!”
大钱氏不舍的松了手,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老牛踏着晨雾,驶向了归程的路。
钱氏扭头,看到依旧杵在院子门口的佝偻身影逐渐模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流。
又是大半天的路程,终于回到了淮阳县。牛车城门口的时候,钱氏和柳芽儿下了车,准备走回小王庄。
钱氏给大爷车钱,大爷死活不收。说是他本来就要来淮阳送布,顺带的事,哪里还收什么钱。这大爷不但不收钱,还给了钱氏一布兜的新蚕豆,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今年新下的蚕豆,等青黄不接的时候,泡来炒了也能当碗菜吃,大妹子可莫要嫌弃!”
“老哥哥可别这么客气,你带回去给小孙子吃!”
“大妹子这是嫌弃不成?那天你送我的那包点心,我那小孙子吃着,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一把子蚕豆不值得什么,大妹子莫要推辞了,我还得赶着去送货!”大爷把蚕豆塞给钱氏,在老牛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头也不回的朝城内的布庄去了。
“哎,这闹的!”钱氏叹着,将蚕豆放在稻萝里,挑着担子回小王庄。
道路两旁原本金灿灿麦地,如今已变成光突秃的一片。
这个时代,能种的经济作物太少。
柳芽儿记得前世他们老家那儿,麦子割了,还有刚长起来的棉花和玉米红薯这些。一年四季,田地里总有这各种各样的庄稼。不像这儿,除了麦子和水稻,也就种点豆子。且这儿的水稻,也只有一季。
从县里到小王庄的路上,除了一条贯穿几个村子的河沟,还有一条大河。前几次经过时,河面还是光的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边上的牛头山。但这次路过,柳芽儿发现河面上浮着碗口大的芡实叶。
“奶,这鸡头米可是谁家种的?”柳芽儿看着芡实若有所思。
钱氏也转头瞥了瞥河面,道:“这是野的,谁有那闲功夫种这玩意儿。又没什么吃头!”
听这话儿的意思,这片芡实是无主的,而且这儿的人,貌似不吃鸡头米的杆子。
柳芽儿又问:“这鸡头杆子可以做菜的,难道没人吃?”
“那杆子哪能吃?全是刺,咋个下嘴?就连叶子背面和果实上都全是刺。也就孩子们嘴馋,钩几个果子剥了,拿那鸡头米当个零嘴儿。那鸡头米又吃不出个什么名堂,为这还扎的一手的伤,不值当。”
“哦……”柳芽儿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鸡头米学名芡实,果实嫩时可以直接生食。晒干后拿来炖煮,可益肾固精,除湿止带。属于滋补型的食材。
先不说那鸡头米,就说鸡头米杆子,又叫鸡头菜。撕掉表层带刺的皮,里头的嫩杆子拿来爆炒,口感脆嫩清鲜,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时蔬。
现代人常说的水八鲜,里头就有这鸡头菜。
钱氏看孙女还站在河边,眼睛眨也不眨的一直盯着河面,以为她在馋鸡头米,笑道:“芽儿想吃,等到时候结了果,奶也来给你钩几个。不过这鸡头米倒是没什么味道!”
“还是奶疼我哩!”柳芽儿咧着嘴笑,小跑着跟上钱氏。
她并不喜欢芡实的口感,而且等到鸡头果成熟时,肯定也轮不到她来摘。她盯上的,是鸡头菜。
等到了家,发现院子门是锁的。
这个时候地里没什么活计,柳爹肯定不会带着柳冬青和秦沐一起,也不知道这两人上哪疯去了。
柳芽儿去地里找柳爹要了钥匙,才开了院子门,就见灰头土脸的柳冬青和秦沐。
“哥,你们这是干啥去了?”
“去后山上下套子了!”
原来这几日二人天天都往山上跑,想套些个野物。当初酒楼的掌柜可说了,若是套着东西了,只管往他们那儿送。
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因着灾荒连连山上的野物都变少了。几日下来,别说野兔野鸡,就连鸡毛也没见着一根。
本来还在郁闷的柳冬青,见着妹妹回来开心不已,赶忙问道:“芽儿,姨奶奶家好玩不?”
柳冬青盯着妹妹,满脸的好奇。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淮阳哩,也不知道淮阳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柳芽儿心道,玩?哪里有的玩?小安村比他们村子还要穷。而且路也不好走,这一来一回的颠簸,她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好几瓣了。
“还好,姨奶奶家跟我们村子差不多!”
“哦!”柳冬青有一点点失望。他觉得,出了淮阳,一切都应该是新奇的。可芽儿说,外面的世界跟他们村子一样。
没意思!
柳芽儿看出了她哥的心思,安慰道:“姨奶奶家离咱们这又不算特别远,属于一个府城的管辖范围内,当然都一样。要是去到再北边或者再南边点,不论是说话还是吃食上,都与我们不一样的!”
“再说了,农村里哪有什么好玩的?等有钱了,我们去府城玩!听说府城里可热闹了,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