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死后,修真界疯了(96)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修真界的最后的希望被架在了高台之上,被他庇护着的人却在下面拼命试图将他拖下神坛。
他们敬爱着他,又畏惧着他。
这样的命运对玄殷而言又何其不公?
掌门看着那些已经空了的信鸦竹筒,信早就送了出去,可是没有人愿意来。
半个月过去,没有人来。
掌门的泪几乎含在眼里,不管别人如何,修真界是他们这群人生长的地方。不管魔族势强势弱,他们都不会退半步。不论有无人同战,清虚门都不会言弃。
他走出书房,发现齐凭里等人已经站在了院落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他看着那些年轻又坚定的面容,喉头一哽。
“师傅,您不用说了。我们一直相信我们相信的。”齐云石声音微沉。
白可儿是医修,她此刻拿着一把剑,有些生疏地提在身侧。女修的眉眼清冷:“当初踏入仙途便有这一遭,我们享了长生,得了大道,难道今日不能为凡人一战?”
她的话激励了周围的弟子,他们有的大多刚刚筑基,甚至之前的伤还没有好全。
清虚门像是一叶扁舟,孤零零地在汪洋的风暴中沉浮。
但是他们不会松开桅杆的绳索,也不会停止前行。
剑在,人在。
“为凡人战!”弟子们沉声附和。
掌门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些孩子都是他一手看着带大的,可是今日鏖战,将会有多少……他都不敢想。
年轻的修士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又怎么会畏惧。
他们走上天梯,抬头向着朱红鎏金的牌匾和祖师爷的灵位发过誓:为大道死,为理想死,为真相死。
掌门向前了一步:“好好好。”
可是他真正担心的,还另有其人——
妙峰山上,掌门将手中的剑交给身后的徒弟。
他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拱手叩头:
“清虚门第四十三任掌门,请太上长老执剑。”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又多少不情愿已经再难明说。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这是玄殷给自己选的归宿,至于道路艰险命运难测,都轮不到他来评说。
“风信宗第二十四任掌门,请太上长老执剑。”
掌门猛地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由徒弟扶着,从远处的山下走来。另几个人脚步更快,缓缓跪在了他身后。
“轮回宗…”
“正法门……”
“庆城派…”
“请太上长老执剑!”
掌门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可是对方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他们从各方赶来,为了同一个目的。
降妖除魔!
德高望重的仙长身后是同样坚定的青年修士们。他们或许都是各个门派的新秀,是修真界未来的希望。
当此界横遭大难,生死存亡之际。
我辈当挺身而出,拯救于万一。
——清虚门不是独身一人
——太上长老也并非孑然一身
再多的陈年旧事也该有个终局,多少苦痛的故事也不该用无辜的血祭奠。如果今日是个了结,那么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修士们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在面对魔族的时候像疯了一样提着剑,身后是他们的修真界,是无数无辜人族的家园。
魔族之人甚至都被他们这种疯狂的样子惊的微微后退。
玄殷一直在距离裂缝最近的地方。
只要看到银发剑修沉默坚定的背影,所有人心中的升起了希望……这丝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一个机会,就会像星火燎原一般穿到每一个角落。
“师傅!”
在混乱中,所有人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清虚门掌门的神情一愣,满眼不敢置信。一个熟悉的白袍身影迅速接近了玄殷,她精致的面容正是失踪多日的宁枝。
她跑的很快,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几乎是瞬间到了玄殷旁边。
白可儿微微震惊地长大了嘴巴。
下一刻,
白袍身影从高处跌落,化成了一团看不清痕迹的黑雾。
“她就是叛徒!”不知何时出现的癫狂女修拍手大笑,可是没有人会理会她。这团黑雾无声宣告了一切……魔族伪装成了他们身边亲近之人,目的就是挑拨、和陷害。
修士们来不及思考,战事太急分身乏术。可是心中惴惴不安,总是有一团疑影。
那个被他们追拿失踪的少女……
也是因为如此吗?
银发剑修收回了剑,神情中一丝波澜也无。这个拙劣的赝品太过虚假,他甚至不需要回身就能判断对方的身份。
不知何时,他的身边渐渐被缝隙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黑雾所笼罩。魔物们费尽心机想要瓦解仙界的最强者。
“殷儿!父亲错了…父亲一直很……”
一剑穿心。
“你恨你,你和你父亲是一样的人!”
命中咽喉。
剑修闭着眼,所有的幻象都有可能是眼睛受到的欺骗。但是心不会。他缓缓行走在黑雾之中,将同门、父母、好友一一斩于剑下。他们都是来自最深处恐惧的实体,当面对时,就发现并非难以克服。
银发男人的手很稳。
合骨剑,世间最锋利的灵器。将那些躲在暗处只会伪装的狡猾生物斩于剑下。
他又洞穿了一个魔物。
“哥哥。”
玄殷停了下来,睁开了眼。
迷雾尽头,一个和他有三分相似的红发男人双手环抱着胸口,正在笑嘻嘻地打量着他。
玄殷没有说话,提着剑和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司耀知道自己的哥哥下了死手。魔界的魔族怨气滔天,早已不是他能一手控制的存在。这些家伙在这里做足了恶事,玄殷绝不会容忍。
司耀不会解释,也懒得解释。
在并蒂双生的传言中,终还是有人会成为另一株花的陪衬、养分和腐烂的泥土。
他接住了玄殷的一剑,对上了男人的眼睛:“你想要怎么杀我?哥哥。”他受了点伤,呼吸也不似方才平稳。
黑雾重新涌来,无数个少女出现在了其中。
“哥哥,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分身哦。”
“真正的我在哪里呢?”
玄殷提剑的手一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挑开了最近的一个赝品。他的徒弟是这个世界上最明媚灿烂的生灵,这里这些死气沉沉地伪装者都不是她。
黑雾外,疯癫的女修跪在地上哈哈大笑:“想不到,想不到这么有趣。”
她痛恨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分不出胜负。
无论哪个人死了,她都开心。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玄殷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干扰。
银发剑修的身型极快,他游走在黑雾中,就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到半分影响。
他想杀司耀。
同理,对方也从来都没有留手。
魔界所有能制造幻觉的东西恐怕都被对方搬到了这里。
往事、未来、现在。
在那些被编织的无比真实的故事里,银发剑修稳着脚步,将一切障碍扫清。
掌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移开半空中的那团看不清方向的迷雾。他知道玄殷想做什么,也极力劝阻过。
中年男人的眼眶通红,双手微微颤抖。
齐凭里微微皱眉:“师傅,您在担心太上长老?”
长老格外冷静,他们也第一次见到对方用出全部的实力。在惊叹之下,只剩无限的佩服和自惭形秽。这个世间总有人是天道最宠爱的存在——那个银发的身影,会永远刻在修真界每一个人的心里。
清虚门太上长老,玄殷。
齐云石的神色却并不好,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复杂地看了眼掌门……
“长老怎么停住了!”别的门派的修士突然惊呼。
他们向上看,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玄殷对面。
银发剑修从来干脆的剑停在了原地。
指骨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