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娘炮拿了攻剧本(130)
直到沈山南的剑即将抵达龙传章心脏,而在此之前龙传章会先行刺穿他喉咙的刹那,忽然吹响了一支极短的小笛。
音符短促而无序,却如重锤一般敲在龙传章心间,令他的面孔骤然扭曲,仿佛在承受什么莫大的痛苦——而后“噗嗤”一声轻响。
沈山南的剑没入龙传章的心脏。
穿胸而过,血液迸溅而出,溅在沈山南眼前白绸之上。沈山南没有半点犹豫,内力吞吐间,将对方的心脉瞬间切断。
龙传章几乎连一声闷哼都没有,顺着拔剑的力道扑倒在地。
就这么死了。
即便龙传章的命就如同那些在密道里被烧死的长老们一般,都是沈水北棋谱上既定的一子,早已规划好了结局,在场还活着的两人还是不由沉默了——就连沈水北,都没有在此刻说什么闲话。
不能说轻易,却好像也不如想象中那么难。
沈山南在原地站了数秒,慢慢回身,拎着染血的剑走到沈水北身边。
他的身量本就高,沈水北卧倒在地,审视了一番自己废物一般的姿态,又欣赏了一下对方挺拔的身姿,后知后觉的从内心感觉到了愉悦。
于是沈水北赞道:“做得很好。”
他的音调逐渐兴奋:“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你开心吗?只差……”
沈山南弯腰想要将他拎起来,脑袋却沉沉一晕,剧烈打斗的后遗症涌上,意识顿时断了片。
.......
等沈山南回过神时已经跪倒在地。
世界还是黑暗的,细细密密的虫噬感从骨髓里泛出,如涨潮般骤然泛滥开。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虫巣,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骨骼、血肉正在被吞噬,无数贪婪而密集的啃噬声在耳洞中翁然作响。
他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拂过,却无法判断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张了张嘴,也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五感迅速消退,好像他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具被啃空的骷髅,下一瞬就要散架,落地变成一堆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似乎早有预料,又似乎心有不甘。
他不再试图感知,只静静跪着,等待生命进入最后一刻,在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抚上早已麻木的肚子。
那是一种出自本能的愧疚。
对不起.......
明明曾经想着,可以用命换,应该没问题的。
对不起,你也很难过吧。
对不起,虫子在咬你,很痛吗?
对不起,最后也没能让你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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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兴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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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舅舅给的礼物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蛊虫躁动突然停止。
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暂停下来,五感未归,但沈山南奇异的感觉到指尖有一丝温热。
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一点,初时轻微的仿佛错觉,却又在转瞬间如洪流席卷,骤然化作千百道滚烫的火焰,扩散入四肢百骸。
如有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耳边回响着血液奔流的声音,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但是不能分辨那话的意思,只本能的侧耳去听。
索性声音的主人孜孜不倦,一如往常般聒噪。反反复复只一个音节,像是钻入骨髓里的虫子,一声声、一下下的叨扰他,非要惹得他动手才肯作罢。
“哥。”
“哥。”
恍惚间,沈山南好像忽然听懂了。
听懂后,他不由更加努力的继续听。意识昏昏沉沉间,他想,真是久违的语气,有多久呢?不记得了,就好像上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
这个小混|蛋只会在惹祸或者求他帮忙时才会这么叫他。
沈山南下意识想帮他解决问题,但他只能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动,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动——他好像忘了什么,于是只能继续努力的想,我的剑呢?
小混|蛋向来急躁,报仇也急得很,他若是半响不答应,说不定对方又要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你答应过我的。”
他听见对方这么说。
答应过什么?
混沌中沈山南好像又回到了诸事不扰的少年时期,将这个丑兮兮一肚子坏水的小混蛋划在羽翼之下,于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要管着对方所有事情。
他想不起来答应过什么,但也无所谓,索性他只这一个弟弟,不会有什么冲突为难的情况。
……
昏暗山洞中,沈水北的脸已瞧不出人样,唯独一双眼睛极亮,带着近乎纯粹的光。
他在沈山南跪倒时稍稍撑了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蛊虫迫不及待的涌去撕咬龙传章的尸体,直至白骨暴露,他才终于移开视线。
无俦蛊在胸膛叫嚣,只消片刻……只消片刻,这个人就会跟自己一起死在这里。
一切都是最好的预想,他报了仇,然后被“沈山南”所杀——外面那么多人,都会成为证明。
“沈山南”亲手杀了“沈水北”,参阐门唯一的幸存者与叛徒同归于尽,多么完美的结局。参阐门是清白的,“沈山南”也是,再也没有什么遗留的祸害,再也没人可以质疑“沈山南”,再也没人有资格说参阐门的一句不是。
沈水北拥抱着沈山南,试图埋进对方怀里,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安心。他穷尽一生追求这一个结局,像个疯子似的——不,其实真的早已经疯了,活在世上的只是一具空壳,搭载着无人理解的、荒唐的执念。
疯狂使人痛苦,而清醒尤甚。他没有一刻失去理智,也没有一刻不清醒的知道,自己是个疯子,自己不择手段、牺牲了一切所追求的,其实毫无意义。
后悔吗?没有后悔。开心吗?似乎也没有那么开心。
只是解脱罢了,从自己给自己打造的牢笼中解脱。
“哥.......哥........”
他终于闭上疼痛不已的眼睛,不再考虑那些尸体、那些外人,只想沈山南能抱抱他。
可惜拜他所赐,沈山南已经无力回应,那只带他逃离命运的手此刻低垂着,再没有了握剑的力气。
沈水北闭着眼睛摩挲到那只手,仿佛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有另外一个小小的身体,也曾抱过他。那双手没有这么大,只能半抱半拽的跌跌撞撞的跑,带他爬树,给他舔那些他尚咬不动的吃食,叫他弟弟。
后来也是那双手,对他持剑相向。
错误一旦犯下,命运拉满了弦,一切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犯错呢?
他始终认为,不应该的,不至于的,只是一次无心之失、一次无意间透露的消息,谁能知道会酿成滔天大祸?
“沈水北”有罪,可也付出过相等的代价了,他已经亲手将对方处死在黑牢。那双手失去了握剑的能力,但是不要紧,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代替对方承受这所有的后果。
我做什么都可以,哥,只要抱抱我就好了.......
几乎凝固的空间,忽然出现极细微的波动。
细微的要不是沈水北紧紧贴在沈山南身上,都体会不到。
也许是挣扎,腹中胎儿忽然踢了他一下。
沈水北的眼睛倏地睁开,目光下移,迟疑地将手放了上去。
啊.......又一下。
怎么会这么弱,像是临死前挣扎的小虫子,沈水北想。
但是这个“小虫子”无疑比在场两人都顽强,此刻居然还有力气踹人,大约是被咬的痛了,奋起反抗。
沈水北趴上去听了听,也不知怎么地,听出一耳朵委屈害怕来。
他莫名其妙的有点想笑,心道,胆小鬼,这么着就怕了?我哥被无俦蛊寄生的时候都没有怕呢,真不经吓,他的胆量能力,你是一点也没继承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