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每天都很忙(138)
之前两方混战时,不知躲到何处了的魏贵妃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柄匕首,直直地冲着云飘飘刺来。
也许是知道再也没有后路,她下手稳准狠,竟然让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让她选择了对云飘飘下手,也许是认为云飘飘是女子较为柔弱,也许是云飘飘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站在这脏乱的殿中央格外显眼。
从听见萧泽明谋反,到来到宫中,包括方才听见那卷圣旨时,萧池安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动,而此时看着向云飘飘刺来的刀口,他瞳孔一缩,脸色巨变。
刹那之间他一把握住云飘飘的腰,将人拉到怀中转了半圈,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刀。
锋利的刀尖刺入,鲜血倾涌而出,却不是从萧池安身上流下来的。
一直受命贴身保护云飘飘安危的路北及时出手,手中长剑出鞘,先一步刺入魏贵妃体内。
魏贵妃手中匕首落地,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云飘飘惊魂未定,方才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到她根本看不清。
她心脏怦怦跳,但她很快便感受到了拥着她的萧池安心脏跳得比她还要猛烈,到了吓人的程度。
她反倒先顾不了自己了,将手贴在萧池安胸口,安抚他,“我没事。”
萧池安垂睫看他,眼底发红,呼吸急促,放在云飘飘腰后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害怕。
“没事。”云飘飘抱紧他,摸摸他的脸,和以前萧池安还是个傻子时一般哄他,“乖,没事啊。”
萧池安勉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又恢复一贯的冷漠阴鸷,眼神比起平时更加狠厉。
经过这一遭,在场的叛军被压得更严,魏贵妃与萧泽明被结结实实绑起来,无论如何都再挣不开。
萧池安目光从魏贵妃身上划过,方才路北刺的那一剑并未将她的性命直接了掉,尚余几口气。
也好,不能让她就这样简单死了。
一切尘埃落定。
萧池安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与揣测,踏过重重血迹与尸体,来到那张龙床前。
床上之人早已不知在何时咽了气,也许是在陈公公念出圣旨上的内容时,也许是在萧池安踏进殿内那一刻。
他如今的面容已完全看不出往昔那位威仪天下的帝王之像,苍老、消瘦、满脸病容。
那份圣旨,与其说是圣旨,不如说是遗诏,只不过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写好,在灰尘中被掩埋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见光之日。
“你配吗。”
萧池安俯视他,说的是那份诏书上的最后一段话,床上躺着的这人要求在自己驾崩后,与早逝的喻皇后同穴共葬。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父子俩,还是有那么一丝相似的地方,同样的病态。
做了好长一场梦,云飘飘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目光聚焦在床顶上精美尊贵的雕花上,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
身边没人,她指尖蜷了一下,躺着没动。
外面传来下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向谁禀报什么。
“……娘娘还没醒。”
萧池安淡漠颔首,轻声打开房门,放缓了步子走进来。
“云儿。”见到云飘飘窝在被子里不动,一双眸子盯着自己转,他轻笑一声,将人从柔软锦被里挖出来抱住。
“睡迷糊了?”
是有一些,云飘飘软绵绵靠在萧池安身上,无声打了个哈欠,眨眨眼惹出眼角一点湿痕。
她醒了醒神,问:“下朝了?”
“嗯。”萧池安唇角碰了碰她鬓边,“饿不饿?我让下人将早膳送来。”
“好。”云飘飘应了一声。
现在和以往不同了,云飘飘不能再每日乱穿衣,每一套衣服都是特定的,须得符合礼制,那些衣裳花式繁杂多样,又累赘无比,每每晨起都要穿上许久。
萧池安又不喜别人近云飘飘的身,于是每日新皇上完早朝回来,还要伺候皇后娘娘穿衣。
萧池安甘之如饴,云飘飘却嫌烦,萧池安让她抬手她便抬手,让她转身她便要转身,复杂的系带配饰一层一层,还得接受萧池安时不时的亲亲搂搂。
云飘飘穿素衣就足以让人的眼光从她身上移不开,如今按照皇后的规格换上华丽鲜亮的服饰,更是天姿国色,光华夺目。
穿好衣服,云飘飘长舒一口气。
萧池安被逗笑,“我让内务府重新替你做一些穿起来简单舒适的衣裳。”
推开寝屋的门,门外依旧是玉兰,花期已过,这个时节枝桠上的花瓣全都掉落了,碧绿的树叶生长出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用着早膳,云飘飘开口问。
萧池安刚刚上位,除旧布新,还有一堆大事需要处理,比如先皇葬仪,萧泽明与魏贵妃以及国公府一家的处罚,还有登基大典,一系列事宜,导致二人这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
半晌没得到回复,云飘飘以为萧池安还未决定好,毕竟这些事一件比一件繁杂。
她抬眼,就听萧池安思考了一阵,开口说的却是:“大婚定在哪天好?”
云飘飘噎了一下。
想这么半天就在想这个?
萧池安自顾自道:“一会儿让司天监算个黄道吉日。”
那日谋逆的所有人,还活着的皆被关入了天牢,包括萧泽明等人。
自从那日行动失败,又得知了那封诏书的内容,萧泽明便仿佛完全被吸走了精气,整个人行将就木,进了牢房,也无声空洞地倚靠在墙上坐着,面上没有表情。
走道传来脚步声,他也仿佛没听到,直到脚步声的主人停到了他的铁栏杆外,他也只是随意瞟去一眼。
这一眼便顿住了,他看着并肩立在外头的萧池安与云飘飘二人。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无声地自嘲了一声。
如果这个结局从最初就已注定,那么他这二十多年来的所有努力所有动作全都是徒劳的,毫无意义,包括他这个皇子,看上去千尊万贵,事实上什么也算不上。
凭什么?就一个出身。
萧池安少时过得凄惨他是知道的,并且这其中少不了他和魏贵妃的手笔,但那时萧池安完全是条无人看管的疯狗、野狗。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输在这里,输成这样。
不仅如此,那日在宫中花园偶遇云飘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见惊鸿。
分明自己取的才是护国公府唯一受重视的女儿,云飘飘是被扔到渝州的,萧池安却如此好运。
凭什么?不公平。
两方人皆对彼此无话可说,萧池安只是来看一眼情况,原本不想带云飘飘来这浑浊之地,但云飘飘担心他的心情不好,一定要陪着来。
淡淡掠过一眼,他小心翼翼护着人继续走。
“白养你这么多年,你不得好死,白眼狼!”一个牢房内,护国公夫人紧紧抓住栏杆,被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逼得理智全无。
她面目狰狞,冲着云飘飘大骂,“和你那个早死的娘一样!”
云飘飘没什么情绪起伏地看着她。
护国公夫人与云霞儿在一个牢房,此刻正挨在自己娘的身边,眼底充斥着同样的怨毒,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以往那个在府中任打任骂的云飘飘,会变成这样。
从来只有她将云飘飘踩在脚下的份,现在却反了过来。
云飘飘一定是撞了大运,对,本来要嫁给端王的应该是她的,如果她当初嫁给了端王,一切都不一样了,云飘飘不过是捡了她的漏而已,对,对。
“去死吧!”护国公夫人还在咒骂。
萧池安捂住云飘飘的耳朵,冷冽地对早就吓得在地上跪着发抖的典狱长道:“将她的舌头割下来。”
其余人也不用再看了,再过两日,这里面的人,便全都是死人了。
往外走,所有的肮脏都被留在了身后,前面是一片清新与明亮,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