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165)
令狐游听了,暗道果然,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了地,扭头看向侍中华光,意味深长说了句:“照之兄,此乃陛下家事。”
朝臣无须过问。
照之,是华光的字。
华光面色微僵,紧跟着,似猜到什么,神色就有些不好起来。
令狐游倒不意外,能入主中枢,就没有一个傻子。
——
直到第二日下午,皇上方去开阳殿见杨新。
皇上开口没有提及突然召回杨新的后续安排,反而先问起另一桩事,“襄阳进旧宫代行皇后职权,外面有什么反应?”
“宗室勋贵多是议论关心皇后病情如何,朝中各大臣,反应不一,暂未对此作过多言论,另外,刘家有人递帖子希望进宫探视皇后。”
“告诉襄阳,都回绝了。”
皇上说完,吩咐道:“晚点,你传襄阳来一趟,朕要召见她。”
杨新忙应了声唯,又听皇上下令:“你等会儿去一趟凤仪宫,传朕口谕,收了皇后玺绶,告诉皇后,令她称病,半年后,以久病不愈为由,无力承担中宫之责,自请去皇后位,出家为道,从此供奉三清,不问世事,朕可留她性命,一切待遇照皇后例。”
“再告诉她一句,她此后言行,将关乎刘家全族荣辱,望好自思量。”
杨新连忙领命,并未感到意外,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摇光殿那位主,的确能扭转乾坤让陛下改变主意,因此,他心里越发忐忑,他昨日与刑恩一道回七星宫,却并未像刑恩那般立时获得陛下召见。
杨新束手站在下首,不等陛下发话,不敢主动提退去。
皇上未再说话。
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
杨新明显感觉到皇上审视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像芒刺般锥利,时间不长,于他而言,却度日如年般难熬,后背开始阵阵发凉,额头渗出涔涔细汗,他心头越发紧张不安,站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似过了许久。
忽听皇上问道:“你昨日是如何及时得知,元妃要去旧宫的?”
“奴婢有专门派内卫关照元妃娘娘。”杨新如实回禀,不敢隐瞒。
“摇光殿有人吗?”
杨新心下骇然,皇上这是疑心他监视朱元妃,想也没多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绝不敢,奴婢只是在娘娘出宫时,才让内卫跟着,为的是护娘娘周全。”说到这,见陛下并未立即问罪,才敢壮着胆子继续分辩。
“陛下治下,政治清明,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只是奴婢顾及娘娘凤体,重逾千金万金,出宫在外,不比宫中,容不得半分闪失,奴婢大胆私下派内卫跟随,也是想为娘娘出行安全多添一份保障。”
皇上目光如鹰鹫般盯着杨新,似在辨别真伪,许久才出声,“你确实大胆。”
话音一落,杨新忙不迭地磕头请罪。
又听皇上冷厉道:“把人撤了,你是朕身边的人,应该很清楚,哪些是你能自作主张的,哪些不能,朕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杨新忙应下,直到皇上吩咐退下,才敢起身,后背早已湿透,似鬼门关前走一遭,直到出了七星宫,在小内侍的搀扶下,坐上马车,才缓过劲来,经此一遭,心里却越发坚定了。
他从不敢小觑后宫的枕头风。
所以,他才萌生出献美人分宠的心思,因为他曾狠狠得罪过朱元妃,他不信刑恩那话,元妃不记仇。
因为宫里但凡得罪过元妃的,至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只听他身边常服侍的小内侍回禀道:“公公,昨儿夜里,溧阳长公主府上有派人来讨公公的主意,说是皇后病重,近期她进宫邀请皇上去城外别苑赏花,不知是否合适?”
杨新听了,并未马上给予回应,细细思量了许久,一张天然黑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那个小内侍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的习惯,只静静等待着。
直到马车行驶到旧宫,杨新才交待道:“告诉来人一声,后日,安定侯出殡,届时,我可能会奉命去杨府一趟。”
安定侯杨府,是太宗朝杨皇后的母家,现任安定侯殁了,按惯例,宫里会派人去宣旨抚慰,他如果顺利接下这差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亲自见一见溧阳长公主。
为了避嫌,明面上他不能与公主有来往。
当初,溧阳长公主找上门来,也只是暗地送礼和差人传话。
只是眼下为了让他们共同谋划的事,能够更顺利地进行,他觉得,他有必要亲自见上溧阳长公主一面,他深知皇上的脾性,他只有一次机会了,成了,他不用再惧朱元妃以后的枕头风。
若输了,很可能万劫不复。
他赌上了前程性命,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溧阳长公主名声在外,沉浮三朝,他相信,溧阳长公主会把他们这次见面的地点安排得妥当,正好借此判断一下,溧阳长公主值不值得他合作,值不值得他赌上一把。
到了约定的日子,杨新在安定侯府一座偏院的水榭里,与溧阳长公主碰了头。
第139章 事出反常
水榭位于偏院的池塘中央, 三面环水,一条长堤通往岸边,岸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 只有稀疏低矮的花草, 似许久不曾打理过,很是杂乱荒芜,使得整个院子看起来十分寥落与空旷。
人若坐于水榭中,四周没有遮挡, 视野开阔,倒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落座后, 只听溧阳长公主适时开口道:“这是个废弃的院子, 前后两道门,吾都有安排人看守。”
杨新略安了安心。
他的时间不多, 因此, 并未做多余的寒暄与累赘,一开口直入正题,“近期, 长主如果想邀请皇上去别苑赏花,倒也行,只是记得一并邀请元妃, 还有四皇子,奴婢会适时在旁敲边鼓,帮忙促成。”
溧阳长公主一下子就听明白杨新的意思,邀请元妃, 容易讨得皇上欢喜, 增加皇上答应的可能性, 虽说嫔妃不能出宫, 但朱元妃搬到七星宫后,恩宠逾制,偶尔会出宫一趟,只是多半去襄阳长公主府。
再有,朱元妃很少与外命妇来往。
她之前根本没考虑过请元妃,别苑安排多是歌舞声色,忙抬头询问杨新,“要是元妃答应来……”
“要是她答应来,皇上一定会来,”
杨新打断溧阳长公主的话,笑了笑道:“这是好事,襄阳长公主如今的炙手可热,权势滔天,自由出入宫禁,代掌中宫之权,是怎么来了,大家都很清楚,在京的公主,谁不羡慕?”
溧阳长公主听了,经年温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不是她不能免俗,而是她曾有过这样的辉煌,尝过权力的滋味,可惜,当初借着母后的势得到的一切荣光,随着母后去世,她不得不退,也只能退。
国朝公主无一不以开国那位平原大长公主为目标,插手内廷,干涉朝政,废立储位,权重当世,只是自她之后参政的公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尤其高宗朝的平宁长公主,不仅自己被废为庶人赐死,母族、夫族皆被族灭,受牵连者达千余人。
从那之后,公主不敢再干涉前朝政事,全部转向内廷,经营与宫中皇后宠妃的关系。
所以,回京之前,她是想攀附交好朱元妃的。
只是没攀上,她才另想法子。
又听杨新说道:“奴婢会送四名绝色美人去您府上,充作府上的歌舞伎,”说到这,瞧着溧阳长公主脸色遽变,不由顿了一下,解释道:“长主家十三娘长得艳桃秾李,的确是个绝代佳人,但奴婢不建议您把她献给皇上。”
“不为别的,只因她是您的孙女。”
“皇上在乎这个?”溧阳长公主明显不信。
“在乎。”
杨新说得很肯定,以前皇上未必在乎,可自从经了朱二娘一事,皇上似乎很忌讳这种亲缘关系,当初楚才人进宫后,皇上根本没有召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