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60)
随着家丁到了一间小屋子里,三岁的小姐胡琼玉已经被移到了这里。门口和周围站了几位胡家主子,他们俱都愁眉不展,似乎也没人注意到张金衣。
胡琼玉躺在竹子做的小榻上,面上浮肿蜡黄,眼睛和嘴都微微的翕开,已是气若游丝,薄被下的腹部高高的隆起……
张金衣一看就没有了信心,杜尔医生却不愿放弃。仔细检查之后,他让张金衣告诉他们,胡琼玉得的是寄生虫病,里面的肝脏和脾脏都被损害了,必须要除去虫子,再排毒养身。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很大可能挺不过来。
胡琼玉的娘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挺着大肚子就痛哭起来。一旁的家人将她劝回了自个儿的房里,最后由胡琼玉的爹做主,无论怎样都要试一试。
杜尔医生将驱虫的药喂进了胡琼玉的口里,又为她注射了一大针筒营养解毒的药水。然后就在一旁向上帝祈祷起来。
张金衣则守在小女孩的身旁,观察她的状况,为她热敷冰凉的手脚。
不到半个时辰,胡琼玉的身子开始抽搐,表情极为痛苦。张金衣忙请杜尔医生过来,胡家的人也围了过来……
虽然杜尔医生极力抢救,胡琼玉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停止了呼吸。
胡琼玉的娘立时扑到胡琼玉的身上,哭得呼天抢地。一旁的人也都悲恸不已,纷纷落泪……
杜尔医生摇了摇头,表示很遗憾。遂向白发白须的三老爷告辞。
三老爷倒也通情理,还拿出了几两银子作为诊金给了杜尔医生。原本镇上的郎中们都给胡琼玉看过,也都说她状况很是不好,怕是很难治愈……
这时一旁的管家却盯着张金衣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他附在三老爷的耳边说了几句。
三老爷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也开始用凌厉的眼神盯着张金衣,厉声质问:“你就是庭钧休掉的那个贱妇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追悔莫及
看三老爷的面色吓人,张金衣强作镇定否认道:“老爷怕是认错人了吧,还请老爷节哀,那,在下就告辞了。”她急急转身向门外走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爷,就是她,上次在祠堂前不就是她吗?难怪小玉就这么走了啊,原来是丧门星上了门,呜呜~~~我可怜的娃儿啊……”老夫人指着张金衣大声的控诉起来,她的话立即将胡琼玉的娘也吸引过来了。
张金衣眼看就要走出大门了,背后突然被人扯住,辫子也被人攥住了……
“你这个扫把星,你赔我的娃儿,还装成男人的模样,你这个妖妇……”胡琼玉的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趁着张金衣转身,两个大耳刮子重重地煽在她的脸上……
张金衣淬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双颊火辣辣的痛……
月眉和月香终于将胡琼玉的娘拉住了,方喘口气,就听见三老爷洪亮的声音:“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
旁边立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三两下就将保护杜尔医生的两个胡府家丁撂倒在地,将已经跑出大门的张金衣提溜着拖回到天井里……
胡府老爷胡德暄正在府里宴请来访的巡抚公子郎天行,一旁作陪的还有秦府四少爷秦坤江。管家突然进来,将胡老爷拉到一边,耳语了一阵。胡老爷随即蹙起了眉头。
“伯父这是有什么事吗?”郎天行不便发问,秦坤江可不管这些,关切的问起胡老爷来。
“唉,是有点事情。就是郎公子上次救的金衣,被老夫的堂兄捆起来了,说是要让她给刚死去的娃儿陪葬,唉!”胡老爷现在必须赶去救人,但若是不说明就这么走是对客人无礼,所以他将事情告诉了他们。
“啊,那要赶紧去才行”秦坤江忙嚷嚷道,这种事他当然不会错过。
三老爷府上已经挂上了白灯笼,杜尔医生和丫头们都守在门口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胡老爷还是先去吊唁,而后才找到三老爷。
三老爷却是相当固执,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张金衣,还历数了她的几大罪状,大有不将她弄死誓不罢休的味道。
胡老爷无奈,面对丧家也不好发作。再说三老爷说的也有理。
场面极为尴尬,三老爷明显不给胡老爷面子,胡老爷心下恼怒,去年这家的长子为了捐官才找他借过一千,现在却是说翻脸就翻脸……
二人正僵持着,一旁又有骚动,原来是秦坤江趁机四处探查,终于在柴房外看到了被关在里面的张金衣,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就被几个家丁轰了出来……
三老爷面色一凛,随即下了逐客令。
外面等待的人见三人垂头叹气地出来了,失望不已。
“哼,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想做官求我借银子给他的时候,恨不得趴在地上舔我的脚趾,哼!都这是德行……”胡老爷受到这种屈辱,极端不悦,忿忿地嘟哝着。
“做官?那个叫胡什么山的人莫非是这屋的?”郎天行听了胡老爷的话心念一动,急急问道。
见胡老爷不解的望着他,他又补充道:“年前有个叫胡什么山的人数次去找过家父,后来经过家父引见捐了个七品知县。好像是这镇上的人”
“是,是,是叫胡庭山,他正是这家的大儿,现在在万庆做知县,所以那老头才这般傲慢。原来是去求得巡抚大人,这般正好!”胡老爷见事情突地有了转机,大喜过望“若是这般,那可否请郎公子……”
“是,晚辈这就去试一试。”郎天行敛眉道,他正要进去,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抬头一看,前面尘土飞扬,胡庭钧带着他的两个随从正策马扬鞭,飞奔而来……
胡庭钧一落马就待往里冲,被胡老爷拦住:“先请郎公子进去说说,不行了你们再进去。此事本就是我们理亏,闹大了不好。”
胡庭钧无奈,只能咬着牙捏紧了拳头看着郎天行带着他的伺从进了屋子。
过了不大一会儿,张金衣就出来了,郎天行紧随其后,一旁是一脸谄笑点头哈腰的三老爷……
看着衣冠不整,脸庞红肿,神情有些木讷的张金衣,胡庭钧却没有勇气和其他人一样上前问候,他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愧疚、怜惜、和悔恨像潮水般一层层的涌上心头,难以退却……
月香哭得是一塌糊涂,张金衣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垂着头木然地被扶上了马车……
看到张金衣这般模样,胡庭钧真想将她拥入怀中,给她安慰……现在却只能在心里无数次地说着对不起。从来没有这般后悔过,一贯自负的他第一次觉得他有多愚蠢……
回到胡府,张金衣仍是不言不语,只是沉默地待着,送来的晚膳她一点没动,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嘴唇上都出现了干涸的裂痕。
林妈心疼得抱着她直抹眼泪,让她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张金衣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是觉着心里憋闷,她不明白既然是过这种日子,老天爷为何还巴巴地让她重生一次,不如不要来过……
夜里,张金衣终于病倒了,病得很重。
她的身体时而像落入冰窟窿里盖着两层被子还瑟瑟发抖,时而又像火炉般烫手……神智也不清醒,睡醒了就开始说嘟囔不清地说胡话……
杜尔医生原本第二天要回京的,见张金衣这样他也推迟了上路。胡老爷不放心,还请来了郎中,甚至还请了巫医和高僧来驱鬼做法事……
就这样过了三天,张金衣终于睁开了眼睛。
“爷,小姐已经醒了,爷去看看吧。”李荣看着面庞憔悴的胡庭钧劝道。
在张金衣不醒人事的日子里,胡庭钧也是米粒未进,也未合眼,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像一尊会呼吸的石像,听着李荣他们不时来禀报:小姐还是没有醒、郎中说只能尽力而为、小姐今儿又说起了胡话,还喊了三爷的名字,老爷请来了圆通法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