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127)
其实年前的景德镇是相当热闹的,来买货的商人是络绎不绝,这也是张金衣他们赶在年前开张的原因。别的客栈确实几乎都是满员,可就只有顺昌泰是门可罗雀。
虽然没有买卖可做,但这么多伙计一日三餐还有平日的开支用度那是一点都不能少的……望着账目上的赤字和大堂上偷偷打瞌睡的伙计们,张金衣是愁眉不展。
那日胡庭钧给林妈,林妈又让月香拿来的一万两银票,第二天张金衣就让林妈交还到李荣手上了。而朱忆宗给的那一万两,买下顺昌泰之后就剩下不到四千两了。
虽然顺昌泰基本不用大的翻修,原本冯老爷当初整修就花费了不少,陈设也都还是新的,但张金衣为了搞出特色和风格,还是重新布置了一番,这也花费了不少。
再加上她府里的开支,现在那四千两也是所剩无多了……
张金衣是日日发愁,可顺昌泰的另一个股东,朴家父子却是优哉游哉,平日里他们不是吃酒就是睡觉,基本不问店里的事,二人不时还轮番的失踪几日。
张金衣也懒得过问他们的事,她只管白天,天黑了就回府,至于夜里这师徒俩干嘛她也管不着啦,这里的伙计除了古琅琊,全部都是朱忆宗找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天地会的人。
不过小伙子们各个都还精神,经过一番培训之后,完全没有一丝匪气,张金衣一贯平易近人,尽管没什么买卖,也不会拿伙计撒气,所以客栈里的气氛倒是一直都很好……
“客人到了——里边请……三爷好”
听到古琅琊热情高亢的声音,张金衣知道又是胡庭钧带着和他做买卖的客人来了。
“要间上房,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蒙老爷,要住几日,好好伺候了。”胡庭钧的视线基本锁定在张金衣脸上,话却是对古琅琊说的。
“这位就是三奶奶吧”
胡庭钧带来的客人看到张金衣都会这么和她打招呼,蒙老爷也不例外。显然他们来之前都听某人介绍过了。
张金衣也无他法,胡庭钧一日不拿休书来,她就还是胡家的三奶奶。
而胡庭钧每次带客人来后并未多做停留便离开了,根本没有留时间给她来抗议,当然她也就没有要休书的机会。
张金衣只有按惯例不理会胡庭钧的目光,笑着和蒙老爷打招呼,还按惯例叮嘱古琅琊这是特殊的客人,要招呼好了,连同来的伙计也不要怠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燃妒火
“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吗?”等蒙老爷随着伙计走后,胡庭钧对张金衣说道。
张金衣闻言一怔,心也猛然抽搐了一下,气好像被堵在了胸口,呼吸也不顺畅了。
定然是胡庭钧拗不过胡老爷,来给她休书了。虽然她一直等着他的休书,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觉着很是难过。
“你怎么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胡庭钧见张金衣突然脸色苍白,赶紧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没什么,跟我来。”张金衣一把甩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二楼的一间空房间里。
“夜里我要在这里请蒙老爷共进晚膳,若是你不在他会误会,所以我想……我想……”
胡庭钧满怀期望的望着张金衣,可他话音未落,她已是柳眉高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爷想在哪里用膳,想请谁用膳不必告知与我,也请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原来不是给她休书,张金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空气,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怀。
“蒙老爷是我很重要的客人,他已经知道这里是你开的客栈,若是你不在……就当是帮我这次吧。”胡庭钧腆着脸,拉住张金衣的胳膊,继续恳求道。
张金衣拂开他的手。不过,她转动着眼珠子略作思忖之后,便点头答应了“帮你这次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嗯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胡庭钧的头点的像掉在米堆里的小鸡,心里却燃放起了各种烟花,庆祝他初战告捷。
不过,还不等他畅想之后可能发生的各种美好,就听见张金衣冷冷的说道“那我要如何才能相信这是最后一次呢?!不如三爷现在就把休书给我吧,这样我就会相信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来烦我。”
笑容瞬时凝固在了胡庭钧的脸上“休书!休书!好,会给你的,我不会再恳求你了,不会再来烦你了,不就是休书吗……”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的胡庭钧,又想到了之前那么哀求她,她仍是无动于衷,他不禁开始怨恨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愤怒地冲着张金衣就咆哮开了。
张金衣一听,立马走到门外走廊上,朗声让伙计来笔墨和纸张过来。
“你就这么期望做个下堂妇吗?还是哪里有男人等着娶你吗?!真是不可理喻”胡庭钧听到张金衣让伙计拿纸笔,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这么冲动的,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有懊恼的继续咆哮了。
“是啊,我就是很期望做下堂妇,做下堂妇也比做这个让人屈辱的三奶奶好。以后碰到合适的男人,我当然会嫁给他。不过,这与你无关。”
“你——你……哼!你以为还是你前世那个年代,在这里下堂妇可是没人看的起,你最好清醒清醒”
“不必你操心,这里除了你看不起我,没人看不起我,有的是人宝贝我,你只管写休书就好,那样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谁宝贝你?难道你……你又看上了那个朴老爷还是朴少爷?!你说!”胡庭钧的怒火越来越旺,连最后的理智也要燃尽了,他用力捏住张金衣的双肩,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厉声质问道。
“啊——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弄痛我了!”张金衣被捏得失声呼痛,她扭动着身子却仍是挣不脱,于是将膝盖上顶……
“啊!”这次轮到胡庭钧呼痛了,他终于放开了张金衣,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裆下,面上极为痛苦。
“掌柜的,笔墨拿来了。”伙计听到屋里安静了许多,这才拿着笔墨进来了。
“放在桌上就好,你下去吧。”张金衣理了理被胡庭钧摇得松散了的发髻,微笑着示意伙计放下笔墨,就可以出去了。
伙计还有些不放心,又扭头看了看背着身子蹲在地上的胡庭钧。
“没事,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张金衣又摆了摆手,伙计这才不解的摇着头走了。
“笔和纸都拿来了,可以写休书了吧。”
张金衣研着墨,斜睨着蹲在地上的胡庭钧。可胡庭钧却未吭声,于是她又说了一遍“墨也研好了,不是答应了要写的吗?不会又赖账吧。”
“你这狠毒的女人,用这么大的力气!不行!我这里很痛,我要先去找焦郎中瞧瞧……若是有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哼!”
胡庭钧突地站起来,像只弯虾捂着自己的裆下,用肩膀撞开张金衣理直气壮但却是扭扭捏捏地走了出去……
张金衣只能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他出去,半天没恍过神来,对这样耍赖的胡庭钧她只能表示无语。
胡庭钧出了门方才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好险。
入冬以后,天黑的更快了。
刚到晚膳的时辰,一轮弯月已经孤零零的挂在树梢。
“今儿怎么还未走?是在等我一起用膳的吗?”
朱忆宗从外面进来一眼就发现了还端坐在柜台后的张金衣。
“不是,今天有客人。”张金衣瞥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朱忆宗,无精打采的回道,完全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
“哦,有客人为何还是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又是你那三爷带来的客人?”朱忆宗突然趴在柜台上,将脑袋凑到张金衣的面前来逗弄她。
张金衣果然被吓了一跳,她恼怒的将朱忆宗的脑袋拨到一边,正待骂他两句,突然用眼角瞥到胡庭钧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朱忆宗的身后怒视着他们,那眼中就像要喷出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