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犬+番外(10)
我搬过去的第一天,吃着冰棍踢拉着拖鞋噼里啪啦的一阶阶的走着楼梯回去的时候,眯着眼在那楼梯口转角处就看到一个缩作一团小小的身影,我被冰棍冰昏了头,下意识的就觉得那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我在楼下就看到几个小姑娘正在逗一头白色小狗来着。
结果靠近了一看,好像不是只小狗,因为似乎比狗大只一点,我差点没刹住车,一脚踩上去。
幸好我年轻体壮,及时把42码的大脚停了下来。
挪开鞋子一看,好家伙,那哪里是什么小猫小狗,那是个昏头昏脑的小孩,瘦的跟猴子一样,穿着一件破背心短裤坐在台阶上,怀中还捧着一本用透明胶粘了又粘的书,这不是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兔崽子还正正用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怎么?不是狗啊?”
小孩的眼神更凶了,还冲我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才是狗!流氓!”
说完,小孩抱着那一本破书迅速起身,跑开了,不一会,连影都没了。
我愣在原地很久,然后才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当时很潮流的大花衬衫,里头是大白背心,底下是一条到膝盖的大裤衩。
我觉得我走在潮流最前沿,哪哪都不像是个流氓。
之后的几天,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在楼梯口转角遇到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就坐在同一个位置,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在做作业。
夏天闷热的让人脑袋糊涂,再加上疲惫的工作回来还要爬七楼的楼梯,我人都傻了,所以经常忘记还有楼梯口小孩的存在。
好几次,我差点又踩到他。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几天之后,小孩大概觉得我这个大人是在故意针对他,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小孩果断转移阵地。
结果,转移阵地当天,我们又见面了。
小孩转移阵地到坐家门口看书,而我们,非常凑巧,是邻居。
当小孩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那种又愤又气的表情简直快要跳出平行。
“事先声明,我没有故意针对你。”
我连忙道,“我住这。”
小孩依旧瞪眼看着我。
我看他不信,只好掏出钥匙去开门,直到门锁咔嚓一声开了,小孩的脸色这才好些。
我推开门,刚想走进去,这时候,眼角瞥到小孩脸上飞快闪过的落寞。
我又停了下来,返回门外,问小孩,“你饿不饿?”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也多多少少从楼下的阿姨那些口中知道了这个小孩的事情。
这个小孩姓沈,他爸是个赌鬼,叫沈胜,他妈受不了丢下他就跑了。
沈胜常年都是晚上出去赌,直到天亮了才回来,有时候要睡觉,嫌小孩吵着他,就会把小孩赶出去,经常都是直到天黑了,沈胜睡醒要出去赌钱了,这才开门让小孩进去。
这件事在楼下阿姨的口中各种添油加醋下,让我听的非常唏嘘。
早年丧父丧母,自己一个人见着人情冷暖长大的我其实早就没了什么恻隐之心。
亲戚生病上门哭着求我让我卖了祖屋借钱给他们治病的时候,我丝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亲戚一个个轮着指着我鼻子骂我冷血。
我的确挺冷血的,这个社会上,能保全自己就很不容易了,要是再顾着别人,岂不是很累?
要是看到人间疾苦就要搭救的,那我不是人,得是个如来佛祖转世。
我想是这样想的,不过,那个蹲门口的小孩还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小孩还搁那看书。
“小子。”
我喊了一声。
小孩抬起头来,我再道,接住,然后就把手里的柿饼丢向了小孩,小孩还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住了,反应过来,往怀中一看,是一块挂着白色糖霜红彤彤的柿饼。
我学着小孩之前那样,哼哼两声,道,“昨天厂里一姑娘硬塞我手里的柿饼,我不爱吃,便宜你了。”
小孩不知道是因为那块柿饼,还是因为我学他当时的语气,小脸刷一下就红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偶尔当当如来佛祖,倒也不错。
第14章 小温,我腰疼
我被旁边的人轻轻的掐了腰一把。
我这回过神来,此时我已经身处宽敞又温暖的一百多平的房子里,靠在沙发上坐着,所有窗帘都被拉上,前面巨大的液晶荧幕上播放着电影,荧幕左上角写着电影的名字——《海上钢琴师》
我往旁边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小温正有些不满的抬眼瞪着我,电影荧幕反射的光映的他那张英俊的脸柔和了很多。
看起来更像是小时候的沈温。
“我特意放下工作来陪你在家看电影,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沈温闷闷不乐的道。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忽视过。
我摸了摸沈温的头发,试图抚平那炸起来的毛,解释道,“我啊,刚才想起了我们刚认识那会的事情。”
闻言,沈温表情一怔,大概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好,并没有跟我计较我提起以前的事情,任由我摸顺他的头发,很随意的道,“有什么好想的?那时候我又穷又蠢。”
我没有反驳。
那时候的小温,的确是最单纯的时候。
那段岁月是我所怀念的,却是沈温所痛恨的。
大概是想到这一点,我心情越发烦闷,这时候,沈温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然后用眼角余光往茶几上的坚果上面扫了扫,道,“我想吃那个夏威夷果,给我剥。”
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弯身就把一罐腰果拿起来塞沈温手里,淡淡的道,“吃腰果吧,家里没工具,开不了夏威夷果。”
沈温一听,不乐意了,一下子坐直了起来,瞪着我,发脾气道,“周闲,你以前就算家里没有工具也会想办法给我剥的,你今天怎么回事?”
看吧,舔狗的下场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舔了就会被质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其实舔狗这个词在网络上火起来的时候,我一直不认同。
好端端的专一深情到别人嘴里却成了舔狗这种贬义词。
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个词。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词来如此贴切的形容我自己。
要是我还年轻,我肯定会一枕头拍过去,告诉沈温 “老子不是你的保姆”,然后两个人大吵一架。
只不过,现实是,我已经不年轻了,而且时间明显不允许我跟沈温轰轰烈烈的吵一架。
更何况,吵架又有什么用?
对于一个不在乎我的人,一场合时宜的吵架只是他心安理得离开的借口。
我不会给沈温这个机会。
所以,我望着沈温,疲惫又虚弱的解释,“小温,我腰疼。”
沈温瞬间脾气就被收了回去,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哦”
顿了顿,他又责怪我道,“那你不早说。”
我差点没笑出声。
沈温大概是不记得两年前我是因为什么才进了医院,也忘了为什么我至今还待业在家的原因。
“那算了,下次你再给我剥好了。”
沈温自以为很体谅我一般说着,拧开腰果的罐子的盖子,拿起一颗腰果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着,转移话题道,“继续看电影吧,你不是想看这部电影吗?”
我看着荧幕上英语配音,中文字幕的电影画面,男主在那激情澎湃的弹着钢琴,那美妙的钢琴旋律流转而出,回荡在屋子里。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沈温提过我想看电影,但我保证,这部说着鸟语,里头的人金发碧眼的电影,绝对不是我想看的。
我没什么内涵,所以我并不能跟沈温一样看的津津有味的。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充斥着我看不懂的浪漫。
并不是我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你总不能要求一个满脑子只懂得维修和搬砖的老大粗去欣赏那唯美的电影画面与坚持所谓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