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线改剧本(153)
“没有那么严重?”太后冷笑,“如果就是这么严重呢?如果此子真心爱护皇帝,就应该知道八十万大军压我大秦边境,就应该知道国库空虚军饷不足,就应该知道帝王不是他一人的,而是这天下千万人的!”
沈惟舟停下了脚步。
秦随面色不改:“想听什么朕与你说,不必听她攀扯。”
认可了这个说法,沈惟舟继续和秦随往外走去。
最后几句话隐隐约约地传进耳边。
“这位公子也像是识大体知礼节的,必不会让天下苍生陷入战火之中,太后放心,盈盈会尽快修书皇兄。”
女子声音甜美而纯净,带着一点令人啼笑皆非的坚定感。
“大婚之日,就是晋国出兵相助秦国之时。”
“这天下,秦晋平分之——”
……
片刻后,一辆貌不起眼的马车出了宫门,直直往城门口而去。
到了城门,秦随和沈惟舟在一众面色沉肃的禁军面前登上城楼,朝着远处眺望,将目所能及的山河胜景都收入眼中。
往东看去。
春风撞入万丈林涛,枝叶摩挲的沙沙声自远及近传来,根深叶茂的林间鸟雀啁啾,郁郁葱葱让人心绪一下子平静下来。
视线转向南边。
护城河折射出粼粼波光,炽热的太阳为河水添撒上了一层金辉,夕阳西下的时候水天一色,格外漂亮。
最后把目光投向西侧。
群山层层叠叠的深浅色勾勒出浓淡相宜的水墨画,遮天蔽日的险峻绝峰在远处看也不过就是小土丘,只有真正登上的时候才能察觉那崇山峻岭之下的幽暗深谷。
其实说要看也没什么可看的,天下风景千万般好,如诗如画,可若是没有那掺杂其中的那一个个被点成小黑点的百姓,那风景也就只是诗画,不是人间。
沈惟舟低眸看着城楼下的山河盛景,一身红衣灼目,手中拿着一个不甚起眼的玉坠。
他看向秦随:“说罢。”
现在的情况到了何种地步?
秦随言简意赅:“最后一战。”
燕国举国兵力倾巢出动压在大秦边境,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攻入。晋国说是在等秦国的结盟请求,可燕国哪里来的如此多兵马,又是哪里来的粮草军饷,前线后方晋国早就插手其中,燕国引狼入室与虎谋皮,不管秦国是否与晋国结盟,只要秦燕两败俱伤,那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晋国。
秦燕两国现在都在悬崖边上,哪一国最先踏入深渊,掌握权似乎在姬衡玉一念之间。
没什么差别,先死后死的顺序而已。
秦随低低笑了一下:“朕倒是小看了姬衡玉。”
如此筹谋岂是一日两日?
怕是也和秦随一样,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日日谋划算计,只等一个契机,便可将这天下收入囊中。
云子衍自以为把姬衡玉的心思猜透,其实他才是最落后的一个,也是最没有希望的一个。
世家,终归还是心不齐。
沈惟舟没说话。
他现在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幕,似乎是时机到了,原本遮遮掩掩的剧本以弹幕之口向沈惟舟全盘托出。
沈惟舟看到了剧本中主角攻受的圆满,看到了满目疮痍的人间,看到了姬衡玉挟制盛空阳以行使权力,看到了最后结局的只言片语,并从其中推测出触目惊心的事实。
他还看到了秦随的死,看到了燕无双的死,看到了齐景轩的死,看到了……
[暴秦将覆。]
一盘对秦国而言已经到了死局的棋,棋子和执棋人都将十死无生。
有风动,吹散了城楼上高高挂起的旗帜。
沈惟舟和秦随并肩而立,轻声开口:“陛下,准备大婚吧。”
第115章
秦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沈惟舟又重复了一遍:“准备大婚吧。”
说不上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秦随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抱起小猫的那个午后,温柔的风拂过枝丫, 带着暖意的光顺着林间缝隙映在少年舒朗俊美的眉眼, 那个时候的一方天地和一只小奶猫就是少年的全部。
那个时候他拥有的最少,但也最容易满足。
时隔多年,昔日的少年背负着天下重任和尸山血海的命运登上高台, 成为人人见而避之的暴君,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以前,却在今日重新体会到了那种让人喟叹的满足感,甚至更加无措。
他的昭昭要和他大婚。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心爱的人拥入怀, 他们会共同走过群臣俯首的长阶, 会拜天地, 会敬百姓, 会饮下合卺酒,会同床共枕, 从身到心的互相交付。
百年之后, 他们会共同葬入皇陵, 生同衾死同穴,史书上他们的名字会并列在一起被后人铭记,秦随不信神佛, 却也愿意为了沈惟舟拜一次,求神佛保佑他们生生世世都不要分离。
帝王难得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勾起了薄唇,他长相本就俊美, 只是平日性格恶劣积威甚重才被人忽视了容貌, 如今这么毫无防备的时候, 整个人都好似清贵温柔的世家公子, 就像春日长风卷过山顶连绵白雪, 让人心软得厉害。
秦随凤眸上挑,里面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开心极了。
他俯下身,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用尽了耐心和温柔问沈惟舟:“昭昭想要什么样的大婚?”
“……”
这种开心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秦随被沈惟舟的那句大婚冲昏了头脑,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沈惟舟现在的表现不对。
他太冷静了。
沈惟舟看着秦随的模样顿了顿,半响,吐出一句让秦随如坠冰窟的话:“不是我。”
“和姬盈盈大婚,降低姬衡玉的防备,让他以为陛下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沈惟舟好像说了很多,但秦随一个字都没听,也完全听不进去。
他现在所有的心神全落到了他第一句话上。
眸中的欣喜散去,秦随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面前的人说。
他抬手覆上青年的眉眼,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眼尾,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期盼,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短短时间里同样的两个字,截然不同的心境,从未向任何人露出过脆弱之色的帝王几乎是祈求地看着沈惟舟,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沈惟舟重复一遍:“大婚,和姬盈盈。”
秦随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仿佛整个人都被浸在盐水中千刀万剐,浑身密密麻麻地泛着疼,但他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那双漂亮而黯淡的凤眸微阖,没再追问,甚至没要一个理由,而是低低应了声好。
他放下了手。
沈惟舟没再多说。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
原本春光烂漫的景色变得寂寥起来,风吹的二人衣衫猎猎作响,柳絮在空中四散,像下了一场经年不化的春雪。秦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声音低哑地开口:“风大,回吧。”
沈惟舟没应声,秦随见状也不再勉强,他安静地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自嘲地勾起唇角,转身拂袖欲走,却没防备身旁的青年倏地伸手,一下子把人拽了回来。
沈惟舟使的力气不算大,但秦随对沈惟舟毫无防备,就这么落在了下风。
失重感袭来,惯性使秦随下意识扶住什么保持平衡,他一只手揽住了青年劲瘦的腰肢,一只手按在城墙上,本来想马上放手,但沈惟舟不退反进,慢慢地把秦随逼进死角,让男人只能以一个暧昧的姿态被迫仰头看着他,两个人之间的上下对调。
沈惟舟居高临下地盯了秦随片刻,突然开口:“我让陛下大婚陛下就当真去大婚?”
秦随安静地反应了一下,然后点头。
沈惟舟:“若是我让陛下现在就从这城楼跳下去呢?”